地底下傳來了細微到幾乎無法聽見的腳步聲，以及布料相互摩擦的聲音——這是蝙蝠俠潛行時的動靜。

不隻是聽力，亞度尼斯現在的所有感官都被無限放大了，這種變化還在繼續，終於在超人抓住他飛出基地的時候達到了巔峰。亞度尼斯清楚，這是正常情況下的他絕對無法達到的水平。

但這並不是毫無代價的：

他能聽到遠處小孩的哭鬨，能聽到軍隊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能聽到流浪漢古怪的咕噥，能聽到不知是誰的神秘低語，甚至能聽到自己血管裡的液體汩汩流動的聲音。無數嘈雜的聲音一起湧入他的耳朵，龐大的信息幾乎要將他的大腦給擠爆。

最後，他聽到了一聲歎息。

世界在他眼中扭曲變形，本該陽光明媚的世界在他眼中莫名其妙地暗了一個色調，立體的事物被扁平化為一個平麵的整體，由具體的形狀變成了一個個奇形怪狀的色塊。他的視野邊緣也湧現了無數條像密密麻麻的蚯蚓一樣扭動的線條，和莫名其妙旋轉的花紋。

他像是掉入了萬花筒中的世界，稍微轉換一點角度，麵前的事物就能發生或龐大或微小的變幻，折射絢麗卻毫無意義的微光，令人震顫，令人著迷。

這種詭異的情況，有點像當初他看到《向日葵之死》之後的反應，而且還是無敵加強版……

亞度尼斯努力地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視野右上角的屬性欄處，果然發現自己的理智值幾乎已經所剩無幾。

因為這個世界沒有遍地長滿毒蘑菇，夜晚也燈火通明，不會出現他不點火把就被怪物攻擊的情況。再加上他不缺生存資源，幾乎沒有參與過戰鬥。所以，亞度尼斯隻在感受到饑餓的時候補充一下自己的飽腹值，卻漸漸忘記了關注其他兩項數值。

生命值沒什麼大問題，但他的理智值是什麼時候開始降低的？

理智值降低的原因是什麼？

理智值，和他身體上出現的種種異常，又有什麼關係？

喉嚨深處湧起的陣陣乾渴和視覺、聽覺上的異象讓亞度尼斯感到了莫名的狂躁，注意力也很難集中。

偏偏在這時候，超人還把他的手指伸到了自己的嘴裡！

口腔算是一個人身上比較敏感脆弱的地方，況且亞度尼斯根本沒有遇見過一上來就把手往彆人嘴巴裡伸的人，這也太失禮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但想把超人的手指頂出去，可惜被控製得死死的，根本無法反抗。

直到超人如願摸到了他的牙齒，亞度尼斯的大腦才像古老的擺鐘一樣“哢”地一下稍微運轉了一下。

你剛剛拆了基地根本沒洗手吧！

不知道有沒有感官混亂和與乾渴相伴的狂躁的原因，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想過這遊戲裡的NPC會有這樣離譜的操作，自認為自己的情緒還挺平和的亞度尼斯第一次破防了。

抱著這都不咬豈不是白被摸了的想法，亞度尼斯在超人把手退出去之前，狠狠用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兩顆小尖牙往下一壓！

而在咬下去的那一瞬間，他才開始考慮憑超人的鋼鐵之軀，他剛長出來的牙會不會被直接崩斷……

僅剩的這點清明的想法很快就被龐雜的信息給淹沒了，亞度尼斯忘了自己剛才在想什麼，簡直頭痛欲裂。

幸好，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吃痛的人居然是超人——超人拔出了自己的拇指，低頭一看，上麵居然明晃晃地出現了一個血洞，還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超人沉默了。

他鬆開了被自己掐著的人，為了防止對方直接癱倒在地上，還虛虛地將對方扶住。

剛才他並沒有特意放軟他的皮膚。而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氪石，幾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破他的防，將他的皮膚劃破，更彆說直接咬出了一個深深的血洞了。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慢慢地在他的腦海裡浮現——隻有一個人能夠輕鬆咬開他的皮膚，從他的頸脖裡吸食鮮血。

鮮血對於那個人不是活下去的必需品。但據說為了保證鮮血的芳香，他的種族有個特殊的能力：他們會在尖牙洞穿獵物的皮肉的時候，釋放出能讓獵物感受到愉悅的神經毒素。

所以，在某些夜晚，在即將到達高潮的時候，超人會主動將自己的頸脖暴露在對方麵前。這是獨屬於他們之間的小情趣。

蝙蝠俠的話語又重新在他腦海中回響，火星獵人變化而成的銀發青年也在他眼前閃現。超人的大腦無比混亂，以至於他一時都忘記關注蝙蝠俠的去向，以及發布命令，讓下屬去追捕轉移走的反抗軍。

最終，這種混亂的情感全部指向了一個方向——超人開始狂喜。仿佛有無數個熱氣球飄進了他的心，讓他感覺自己高興到輕飄飄的，很想繞地球高速飛兩圈，好緩解他現在激動的心情。

“拉奧啊。”他不敢置信地低聲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