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縉拿過展開,原來是一人的畫像,“嗯。”
賀鏡齡不做多言,伸手接過,掃了一眼畫像下麵的名字。
蘭某某,犯了竊盜之罪,如今流竄在京中,下麵還列舉了他幾個可能的落腳點。
“本來這事輪不上你,”裴縉睨了賀鏡齡一眼,語氣冷淡,“但是賀千戶也應該知道我們錦衣衛近來的情況。”
捉個盜竊小賊,怎會需要堂堂千戶出馬?還是東廠的人事情多,尋了他們不少錦衣衛去,致使這種小事都要落給千戶了。
賀鏡齡點點頭:“那我現在就出發——”
“需要誰麼?”
賀鏡齡搖頭,裴縉又象征性地囑托了幾句,最後還是讓她走了。
盯著賀鏡齡那挺峻的身影,裴縉磨了磨後槽牙,方才那捧著卷軸的人走上來,小聲道:“裴大人,您今日就這麼算啦?”
“今日勉強吧。”裴縉冷冷發話,“你兄弟羅四不是說,賀鏡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都常常不見蹤影麼?”
羅二趕緊點頭認同:“是啊,句句屬實!我們有些時候的確不知道賀大人去什麼地方了……”
“哼,不知去什麼地方,”裴縉眸色轉涼,“本官也不管他去什麼地方,關鍵在於,他去了。”
羅二陡覺脊背一涼,回過神時,裴縉已經離開,他再直望大門,隻能看見森翠大樹,枝繁葉茂。
樹影婆娑,篩出數綹日光,落在竹篼子裡麵。
一封信箋無聲飄入。
賀鏡齡如今來到這一家客棧送信已是輕車熟路,匾額上麵用工麗的楷書寫著“萬福客棧”四字。
萬福客棧地處三條大道交界,人來人往。這京中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
比如,賀鏡齡起初打死也不肯相信,除了她妹妹之外,居然還有人熱衷於給陌生人信件往來。
但是事實如此。
賀鏡齡放入信箋一氣嗬成,握緊了手中卷軸,哈了口氣,打算開始一天的工作。
先去附近的茶寮酒肆瞧瞧。
破係統除了坑她之外,還有為數不多的作用:至少在賀鏡齡當錦衣衛上麵助力頗多。
不論是讓她習得一些武功,還是抓賊順遂。
賀鏡齡甫一坐下,還不等店小二上茶,便側眸看見靠牆那桌的人賊眉鼠眼,同那卷軸上麵的人臉有幾分相似。
她二話不說當即站起,足下生風一般往角落裡麵走,卷軸霎時抖落,露出一張通緝犯的人臉。
那竊賊方才見有一錦衣衛來了,心下顫顫,便一直縮在角落之中。眼見得賀鏡齡走來,他當機立斷,腳底抹油一般就往外麵跑。
賀鏡齡自然是追了上去。
那卷軸上麵寫得清楚明白,這竊賊在京中流竄了月餘,鎮撫司也出動了幾十餘人。這種情況下沒被抓到,證明他還是有些本事的。
於是乎賀鏡齡的追捕也就有些費力。
車流喧嚷,人頭攢動,大家見了錦衣衛雖然心中厭惡害怕,但見隻有一人,他們竟然懶得避讓。
賀鏡齡兜兜轉轉繞了半天,竟然失去了目標。
還惹得街上一陣人嚷馬嘶,一頓閒言碎語。
沒關係,反正他們錦衣衛本來就招人嫌。
她掌心浸出汗來,甚覺懊惱。這還雞犬升天個什麼?看那裴縉揶揄挖苦的樣子,她賀鏡齡要是沒把人抓到,眼下這飯碗都保不住了!
忽然她又瞧見遠處一戴白色兜帽的男子,身形和竊賊有八分相似,心念一動。
死馬當活馬醫,跟進去了再說——
此時已到了日中時分,賀鏡齡一路隨行,那白色兜帽似是有意讓她跟上一般,一路邊走邊看,穿行過街角路口。
賀鏡齡心生疑竇,但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終於在一處廢宅前,徹底地丟失了目標。
她推開房門,卻見那裡麵掉了一隻竹筒。
見那竹筒形製,賀鏡齡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這東西她曾見過類似的,是當年賀珍仙在田壟包裹裡麵翻撿出來的東西。
亦即是說,皇帝給的。
賀鏡齡顫抖著手捏起那竹筒,抖出裡麵的絹布:
“宣南鎮撫司千戶賀鏡齡入宮。”
右下角還蓋了皇帝的私印。不大張旗鼓地宣她進宮,也是皇帝的考量之一。
在原書中,裴縉就甚是不服皇帝,在後麵舉事時發揮了重要作用。
皇帝自然也對其不滿。於是,他找上了賀鏡齡。
“哎呀,”賀鏡齡將那絹布收好,塞入竹筒中,一邊喃喃自語,“看來真是要雞犬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