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福晉郭絡羅氏善妒,不敢動宮裡賞賜下來的格格,就隻能拿稍微得了些寵的侍妾撒氣。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了。
八貝勒的臉色有一瞬間難看,不過很快便恢複了溫潤如玉的表情:“是弟弟失言了。”
四爺走到馬車旁,在踩著小太監的背上馬車前,回頭看了八貝勒一眼,意有所指道:“八弟的心思,若是都放在差事上,未必不能挽回一些聖心。”
自從康熙四十七年第一次廢太子後的這些年裡,八貝勒幾經大起大落,直至今日,在朝中仍舊被皇上打壓,哪來的什麼正經差事。
四爺說這話,在八貝勒看來,就是明目張膽的嘲笑了。
看著四爺的馬車遠去,八貝勒站在原地,緊握成拳的手骨節泛白,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老四……”
———
四爺在書房處理了幾份公務,剛停筆準備歇一歇,烏拉那拉氏便來了。
她行過禮,瞧見四爺眉眼間的疲憊之色,於是褪了護甲,走到四爺身後替他按摩著太陽穴。
烏拉那拉氏掃了眼桌案上已經處理了多半的公務,柔聲道:“公務再多,爺也要注意休息才是,莫要累壞了身子。”
許是烏拉那拉氏的按摩很有效,四爺放鬆了緊繃的身子,輕嗯了一聲:“福晉進過宮了?”
今日是五月初一,各家福晉進宮請安的日子。
四爺原本是要在宮門口等著烏拉那拉氏一起回府的,但出了八貝勒一事,他一時給忘了。
“是。”
烏拉那拉氏照常把入宮後的事說給四爺聽:“今日額娘提及了兩日後萬壽節的事,還說萬壽節時,要妾身帶著府中的側福晉和阿哥都進宮去。”
宮中各種宴會,側福晉是能參加的,畢竟是地位的象征。
四爺聞言,從麵前的桌案上拿起手持轉動著:“年氏身子不好,高熱又才退,這次就不讓她入宮了,免得衝撞了宮裡的娘娘。”
烏拉那拉氏聞弦而知雅意,當即道:“妾身知道,所以妾身也是這般同額娘說的,好在額娘並不在意。”
“說來,妾身也是有些納悶,年妹妹的身子已然好轉,又怎會突然起了高熱,還是那般凶險。”
前日晚上,年氏高熱不退,渾身溫度熱的燙人,凶險到連太醫都說不好。
那時爺的眼裡充斥著紅,向來冷靜自持的他脾氣變得既擔憂又暴躁。
好在年氏福大命大,折騰了一宿,終是醒了過來。
四爺轉動手持的動作一頓,眼裡閃過一絲懊悔:“是爺疏忽。”
他不該當著她的麵兒下令杖斃奴才的。
花園裡,宋氏,郭氏還有烏蘇裡氏約著一道賞花,言語間不免提及了這兩日王府後院最大的八卦,那便是主子爺杖斃了雅園的一個奴才,把年側福晉給嚇病了。
烏蘇裡氏彎腰摘了朵粉白的月季捏在手裡把玩著:“嘖,年側福晉的膽子也太小了,主子爺不過是杖斃了一個奴婢,又沒當著她的麵兒叫人給打死,至於嚇成這樣麼。”
奴才因為當差有誤,丟了命的並不少見,就年側福晉矯情。
郭氏小聲道:“在宮裡,要是奴才傷了主子,是要被送進慎刑司的。”
而慎刑司裡嚴酷的刑罰,比讓人死了都受罪。
所以與年淳雅不同,郭氏反而覺得四爺給了那奴才一個痛快,算是個寬容的主子了。
宋氏本在指揮丫鬟摘一些花瓣好回去給四爺做香囊,聽到兩人的對話,替年淳雅分辨了句:“年側福晉身子不好,受不得驚嚇也是有的。”
烏蘇裡氏施施然走到宋氏身旁,掠過方才的話題:“宋姐姐摘這麼多花瓣,可是要用來沐浴?”
宋氏微微搖頭:“我都多大年紀了,怎好和你們似的愛俏,不過是想做個香囊。”
她的年紀比四爺還大,已然有幾年不曾侍寢了。
好在四爺還顧及著以往的情麵,一個月裡留宿一次,讓她不至於日子沒了盼頭。
郭氏也湊了上來,打趣道:“那宋姐姐也定然是為主子爺做的。”
一邊湊趣兒,郭氏一邊暗地裡記下宋氏讓人摘的什麼花瓣。
快到晚膳時間,郭氏才帶著巧芸回了雲瀾苑。
走在院子裡,郭氏側頭同巧芸道:“宋姐姐不愧是陪伴主子爺多年的老人,連爺喜歡什麼都一清二楚。”
巧芸餘光瞥了眼東廂房,便知郭氏想要做什麼,於是配合道:“誰說不是呢,奴婢來府裡伺候的日子雖短,但也聽說宋格格是主子爺的第一個女人,主子爺很是看重。不過也是,宋格格心細如發,想來是主子爺喜歡,所以才特意采了海棠花做香囊。”
跨進正房的門,東廂房的烏雅氏還能聽見郭氏可惜的語氣:“隻是我女紅不夠好,怕主子爺不喜,不然我也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