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進書房,武氏原本放鬆下來的心瞬間又緊張起來。
她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將清涼糕親自捧至四爺身側:“今日奴婢做了這糕點給福晉送去,福晉品嘗之後說爺應該也喜歡,便讓奴婢給爺送一些,爺可要嘗嘗?”
四爺沒說話,隻專注於手中的筆,不過幾個呼吸,一個沉穩內斂的雍字躍然紙上。
武氏不識字,並不認得這個字讀什麼,隻生硬的誇道:“爺的字寫的真好看。”
四爺沒什麼表情的放下筆,沒接武氏的話,隻道:“不是帶了糕點來?”
武氏一愣,忙滿臉笑意的又將糕點往前遞了遞,好方便四爺拿取。
誰知四爺隻看了一眼,就沉聲道:“爺還未曾淨手。”
武氏臉一白,慌忙退開,給端了水盆進來的小福子讓了位置。
瞧著武氏渾身緊繃不自在的樣子,四爺心裡一歎,淨了手後隨意捏了一塊兒糕點,還未送進口中,便道:“你先回去吧,今晚爺去你屋裡。”
得了四爺允諾,武氏忍著激動的心情告退。
剛出了前院,看到不遠處的桃林,武氏的激動退卻了些許。
看武氏站在原地不動,秋半不免催促:“格格,主子爺說今晚留宿,咱們得早些回去準備,您怎麼……”
武氏抿了抿唇:“方才年側福晉見我去前院,雖未阻止,但我怕……”
怕年側福晉一直在桃林,怕爺見了年側福晉就不記得她了。
秋半頓住,一時也沒了主意。
她家格格比不上年側福晉,那是毋庸置疑的,但秋半作為丫鬟,此時隻能撿好聽的話來說:“格格彆怕,您來前院是福晉允許的,年側福晉興許不敢亂來。”
年淳雅就是知道原主善妒的形象深入人心,想著在潛移默化之中削弱這樣的影響,所以才在桃林遇到武氏後就回了雅園。
金風一開始不明白年淳雅的用意,但她是年家特意培養的,不是個蠢人,隻一會兒就明白了年淳雅的意思。
看著正在用膳的年淳雅,金風不知多少次在心裡感歎,側福晉真是變了不少。
身為自小陪伴側福晉長大的奴婢,她對側福晉的變化喜聞樂見。
年淳雅吃過晚膳,照例躺在榻上看她才得來的話本。
本以為古人含蓄,寫的話本也不如現代小說有意思,誰知一本看下來,年淳雅覺得,她還是小看了古人。
話本上香豔的內容描寫的極儘細致,讓人看了小臉通黃,明明羞澀不已,卻忍不住繼續看下去。
一本書看完,月亮早就掛在了正中。
年淳雅打著哈欠把書丟在一旁,喊人打水來洗漱就寢。
一晚上沒睡多久,第二日又是請安的日子,金風叫了年淳雅三次,年淳雅都起不來,最後還是金風咬牙用冷帕子敷在年淳雅的臉上,把人給激起來的。
入了夏,請安的時辰就從辰時提早到了卯時,本就沒睡夠的年淳雅比起往日更加困乏,請安的時辰也遲了一時半刻。
等她到了正院,福晉早已出來了。
年淳雅低頭福身:“妾身給福晉請安,妾身來遲了……”
烏拉那拉氏隻笑了笑,並不計較:“無妨,年妹妹起身坐吧。”
“多謝福晉寬宥。”
年淳雅禮數周到的道了謝,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隻是她剛沾上椅子,李氏就迫不及待的朝她開火:“瞧著年側福晉這滿臉疲憊的模樣,莫不是知曉昨夜爺去了武格格那裡,便難過的一晚上沒睡?”
“本側福晉可是聽說,昨夜雅園直到半夜才熄了燈呢。”
早在年淳雅來之前就已經被李側福晉給擠兌了一通的武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頗為坐立不安,見年側福晉一來,李側福晉就轉移了嘲諷對象,不由得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輕輕舒了口氣。
年淳雅非常煩李氏的這張嘴,再加上沒休息好,腦子糊塗的緊,說話就一點沒客氣:“爺向來喜歡話少安靜,李側福晉你這般聒噪,難怪爺越來越不喜去你那蘅蕪館。”
李氏最討厭旁人說她失寵,年淳雅的這句話,算是徹底踩到了李氏的雷點上。
李氏臉色大變,蹭的站起身,指著年淳雅怒道:“本側福晉好歹是伺候爺的老人,為爺生了三子一女,豈是你一個丫頭片子能冒犯的?”
兩位側福晉爭執不堪,烏拉那拉氏怒從心起,重重嗬斥道:“夠了,當著本福晉的麵這般放肆,你們究竟有沒有把本福晉放在眼裡?”
烏拉那拉氏驟然發怒,屋裡所有人都嚇的跪下,齊齊道:“福晉息怒。”
李氏雖然害怕,但嘴還是硬的,她扭頭瞪著年淳雅,嘴裡不甘示弱道:“福晉,妾身再如何不濟,也是府中老人,阿哥郡主的生母,哪裡由得年氏這般目中無人,非但請安來遲,更是對妾身毫無尊重。”
相比起李氏不知所謂,強詞奪理,年淳雅就聰明多了,她利落的認錯:“妾身知錯,還請福晉責罰。”
兩人截然不同的態度,叫烏拉那拉氏的怒氣全衝著李氏一個人去了:“李氏,你無故挑起是非,引起口舌之爭,本福晉罰你於正院佛堂內跪上兩個時辰,靜思己過。”
“至於年氏,雖錯不在你,但你同樣犯了口舌,便罰抄女四書十遍。”
話落,烏拉那拉氏不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直接甩袖離開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