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靈有時候覺得聽力過於敏銳也不是好事，比如現在，少女軟軟的撒嬌嗓音，像是柔軟的羽毛般，掃在他耳尖，拂過心口，酥酥麻麻，讓他僵了半邊身子。

流燁知道這凡人小姐嬌氣，但像今日這般撒嬌哄人，他還是第一回見。一句調子軟得跟雲朵似的，哄人哄得尾音都快百轉千回了。

那又輕又軟的撒嬌，好似變成了一個小鉤子，在悄悄撓他的心口。

他按了按心臟位置，怦怦跳得厲害，又忍不住揉了兩下，仿佛這樣就能消除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

*

溫泉池水蘊含九尾靈狐最精純的本源之力，蘇阮甫一進入，親近她的靈氣便源源不斷地融進身體。

半人半妖之身，養到至今，表麵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但卻比普通人更容易疲累，嬌弱地宛若豆腐，一碰就碎。

蘇阮泡進溫泉裡，睨著身邊被靈氣衝擊得麵紅耳赤、頭暈目眩的小兔子，忍不住彎出一個笑。

兔妖的修為與資質在妖中都算是最低等的那一類，自然是承受不住九尾靈狐的精純本源。

蘇阮一直拉著她的手不放。

察覺到她吸收的靈氣已經瀕臨極限，即將要化成妖身之前，蘇阮牽著她的手，帶動她的身體，往岸上遊去。

被雲霧籠罩的水波向四麵蕩漾開，出浴之時，嘩啦啦的水聲不絕於耳。

曜靈忍不住闔目，密密的墨色睫毛輕微顫動，耳朵都覆上一層緋色，卻還要強裝什麼都沒有聽見。

緊接著，他便聽見出浴的嬌小姐喚他：“曜靈。”

身體比意識更快地轉過身。

蘇阮準備讓他扶一下白絨，突然想起他的身份，轉而又道：“讓流燁過來，替我扶著阿絨。”

旁邊的青年興衝衝地過去。

前一刻還在喚他，下一刻便轉口喚了彆人。就像是還未來得及歡喜，便被毫無征兆地丟棄。

曜靈的雙腿仿佛被牢牢釘在原地。

他眼睜睜望著她與流燁低聲說話，雪白綢衣沿著少女的胸口位置束起，此時被水打濕，黏在身上，凸顯出如美人蛇一般的身形。

雪似的香肩裸露，發尾的水珠沿著漂亮的鎖骨滾落，流進胸口的衣襟裡。少女恍然不覺，低著眼說話，扶著白絨走動時，胸口處藏著的兔子顫動兩下，仿佛要破開衣襟跳出來。

曜靈的眼皮也跟著掀動兩下。

他幾乎沒有多想，疾步過去，拾起地上的外裳，給蘇阮披上。

肩膀驟然被蓋住，蘇阮回頭，見是曜靈，想也不想地便要將他給趕回去。

“我沒喚你過來。”

簡簡單單的一句冷淡之語，幾乎將曜靈搖搖欲墜的心都給擊碎了。

他不讓自己去看蘇阮的表情，隻是低頭替她穿好外裳，壓著聲說：“小姐體弱，晚間有風，以免著涼。”

緩了緩情緒，他又說：“我馬上離開。”

青年顫著呼吸，連臉都不敢抬。

流燁以麵紗遮臉，兩手扶著侍女的胳膊，忍不住得意。若非現下時機不對，他都想給小姐提議，讓不聽話的曜靈也試試鐵拳的滋味。

曜靈垂著眼，替她將外裳簡單穿好，便像方才所說那樣，遠遠退至最開始站定的位置。

手指還帶著少女身上淺淡的香氣，如今卻離得這樣遠，方才的觸碰仿若夢境。

實際上，觸不可及。

曜靈蜷了蜷手指，腦子也陷入無法思考的混沌中，他不知道今夜怎會如此？

……是哪裡惹了小姐不高興嗎？

還是說，她倦了他？

蘇阮沒了繼續泡澡的心情，讓流燁抱起迷迷瞪瞪的白絨，一路跟在他後麵出去。

三人路過曜靈身邊時，蘇阮看了眼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什麼，吩咐道：“將香膏提去我院子裡。”

曜靈驀然抬起臉。

“小姐……是喚我嗎？”輕顫的聲音裡藏著不確定。

蘇阮點點頭。

直到三人一路走出了後院，曜靈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他連忙過去提起兩隻籃子，臉上是一閃而過的欣喜，快步跟在後麵，離開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