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吹落了路邊枯樹上的最後一片黃葉,乾涸的大地上揚起了霧一樣的塵煙。
日落黃昏,茫茫蒼穹與淒淒荒原連成一片,襯得那惶惶不安的逃難流民,越發地如螻蟻般脆弱渺小。
隻是這成百上千隻“螻蟻”之中,卻有那麼一隻是特彆的。
她身量足足有一米七六左右,紮著一個硬邦邦丸子頭,比周遭的難民都要高大,臉上和身上都沾滿了泥垢,狼狽之處倒是毫無遺漏。
隻是仔細觀察,卻能發現她腳上踩的是深棕色膠底帆布鞋,身上套的是灰藍色牛仔工裝服,跟大多數隻穿著草鞋麻衣的難民有著本質的區彆。
臉上的臟汙模糊了她的五官,叫人看不清底細,隻露出一雙透亮的眸子來,裡麵似乎並無幾分淒惶之色,隻有隨波逐流的沉寂。
彆人走,她也漫步目的地跟著走。
彆人停,她也像木偶似的跟著停,然後隨便找了僻靜的角落,坐在地上怔怔出神。
趙時悅隻因為在公交車上沒有給老人讓座,就被編號為222的思想品德改造係統,給連人帶魂地扔進了小說衍生世界裡,成了亂世權謀文裡的逃難流民之一。
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憤憤不平,再到如今的擺爛躺平,趙時悅求饒懺悔過,謾罵詛咒過,但都無濟於事,結果依舊是回不去。
粗略算一下時間,從她身穿到這個世界開始,大概已經過了半個夜晚,再加一整個白天了。
222對她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很不滿,在她腦海裡直嚷嚷:【小小年紀不讀書,不尊老愛幼,看到老人也不讓座,像你這種思想品德素質低下的人,沒讓你去末世改造就不錯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趙時悅不想辯解什麼,她跟這傻逼玩意也解釋不著,隻無聲罵道:【破係統,真特麼有病!】
222係統不以為意,實事求是道:【本係統沒病,是你比較有問題。】
明明隻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卻有顆五六十歲的心,孤僻又滄桑,冷漠又冰森,妥妥的社會渣滓預備役啊,急需改造!
趙時悅不知道係統對自己的評價,就算知道了,她其實也不在乎。
憑白跨越了兩個世界,身體裡的能量似乎也在穿越的路上消耗一空,剛落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趙時悅虛弱得就好像是連著三天沒吃飯。
如今又實實在在地走了幾十裡路,連著一整日都水米未進,她此時又累又餓又渴,隻覺肚如火燒,嗓如炭烙,腿腳酸軟如爛泥,提不起半點的求生欲,隻恨不得立馬死了才好。
趙時悅麵上無波無瀾,隻坐了一小會,就直接躺倒在了身後的斜坡上休息,就連被石子硌著了肩膀也懶得翻一個身,隱隱約約聽見不遠處有逃難的流民在絕望咒罵。
一會兒罵前皇後、現太後牝雞司晨,謀害幼帝,狠毒殘忍,禍亂朝堂!
一會兒又罵太後娘家鄭氏一門狼子野心,獨攬朝綱,驕奢淫逸,殘害忠良!
再一會兒又罵趙王慕容珫打著“誅奸佞”的名號,行的卻是謀逆篡位之事,縱容手下劫掠百姓,殘害無辜,同樣不得好死!
可罵到最後,卻也隻能跪地哀泣,乞求老天爺保佑,保佑這天下能早日恢複太平清明。
趙時悅慢吞吞地撩了個白眼,心道:慕容珫才剛剛起兵攻下闔縣,且還要再打個三五年才能滅掉鄭氏滿門呢,等他自個當上了皇帝,這天下也就再難清明,更是長久都無法太平了。
慕容皇室嫡出主支已經死絕,剩下的都是庶出旁支,按照祖宗禮法來算,誰也不比誰更有資格當皇帝,他慕容珫能篡位,其他人又憑什麼不能?!
緊接著這天下就迎來了八王之亂,慕容氏藩王一個個打得人頭狗腦,各州刺史也跟著添亂,北方戎族又趁機南下……,流程瞧著跟華國曆史上的西晉末年倒是很像,但也僅僅隻是像而已。
這裡是靖朝,不是晉朝,皇帝姓慕容,也不姓司馬。
最重要的是,趙時悅就算曆史學得再差,也知道華國曆史上西晉時期的古代普通百姓說的絕對不可能是四個聲調的現代普通話,這也太特麼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