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宜城被三地所環繞,往來客商絡繹不絕,帶來了繁華的同時,也令城防壓力日益劇增。
新任府台大人是位隻愛清談的世家子,連帶著底下的人也做事十分敷衍,壓力劇增管不過來,索性就放任不管,到如今,就連宵禁也取消了。
趙時悅他們趕到四宜城的時候,夜色已深,城門也已經關閉。
曹虎頭叩開了角門小窗,裡麵響起一道咒罵聲:“呸,他娘的,又是走夜路不怕遇到鬼的,有錢進,沒錢就給老子滾!”
曹虎頭遞了一塊足有五兩重的銀錠進去,客氣道:“孩子生病,急著進城尋醫,還望軍爺通融通融。”
裡麵的人收了錢後,也不再故意刁難。
開了角門,有四五名守夜的兵士,大概是閒得發慌,打量了曹虎頭和趙時悅二人幾眼後,竟七嘴八舌地調侃道:“喲,還是一對兒離家私奔的小野鴛鴦呢。”
“看著也就隻有十六七歲,竟然都有倆孩子了?”
“倆孩子還這麼大了?!”
曹虎頭耳根泛紅,不得不解釋道:“這都是小子的弟妹,並不是旁的什麼人。”
有兵士嗤笑道:“喲,弟妹四人,四個長相,怕是父母也有四對兒吧。”
趙時悅隻覺心中恍恍惚惚,暗道:可不是麼,四個人,四對兒爹媽,咱們可真是沒有秘密的一家人呢!
那兵士似看穿了什麼,卻也懶得多管,隻催促道:“行了行了,誰管你們有幾對父母,到了四宜城,就都給我老實點!”
警告過後,又有另外的兵士好心提醒道:“若是求醫,這會兒估計就隻有恒安堂還能叫開門,進城左拐一直走,看見有兩棵銀杏樹的地方就是。”
烏雲遮天閉幕,濃黑不見半點月色,近在咫尺的街角巷道也隻是朦朦朧朧,隻有不遠處還隱隱亮著幾盞燈火。
閉著眼左拐容易,可要找到光禿禿的銀杏樹卻很不簡單。
曹虎頭熟門熟路地走到一處店鋪前,好似十分肯定地敲響了木門。
突兀的敲門聲在黑暗裡響了好一陣,才有人披著外袍出來。
來人是名男子,大概有四十歲左右,被人半夜攪擾,卻也沒發火,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男子並不廢話,徑直將趙時悅他們帶到了醫館大堂裡,點燃了兩盞豆油燈後,才言簡意賅道:“誰病了?”
趙時悅趕忙解開背繩,將小小一團的趙寄奴從背上挪到了懷裡,湊到醫者麵前,仔細答道:“是我弟弟病了,午時都還好好的,還吃了大半碗的麥粥呢!臨近傍晚的時候就突然開始發熱,摸著很燙手,這會兒倒是好些了,但瞧著依舊沒什麼精神。”
男子低聲無語道:“睡得跟頭小豬一樣,還能瞧出來什麼精神?”
“……”
趙時悅猶豫著要不要將弟弟奴搖醒?
好在男子並沒有這方麵的要求。
他伸手摸了摸趙寄奴的額頭和心窩,再掰開他的眼皮和嘴巴瞧了瞧。
最後將食指和中指搭在趙寄奴那細伶伶的手腕上,仔細診了診脈相,才語氣平淡道:“突發風寒,已經退了熱,便沒什麼大礙了,我再抓三副藥給你,等他睡醒了,可以熬給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