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胭最喜歡自己的,美貌排第一,這條尾巴排第二。在嫁進玄源宮條件那麼艱苦的情況下,她都會努力製造條件來保養自己漂亮的鮫尾。
這種精致生活,像謝隱澤那種敷衍了事的將就男人,是肯定沒品味欣賞的。
泡完熱水澡,渾身都舒暢了,出浴後的喬胭心情美美地翻起了第二重天送來的東西。流泉君雖然這爹當得不怎麼樣,至少物質上不缺了斷了,喬胭對他也沒有除此之外更多的期待和要求了。
“嗯?”她翻到某個東西,夾雜在一堆女兒家精致羅裙和香膏發簪裡的,有一隻白玉瓶裝的膏藥。
瓶身上沒貼標簽,她擰開瓶塞聞了聞。她雖不會法術,但鮫人一族極擅醫藥,很多世間罕有的靈植藥草都長在海底,而母親毓璃公主也從小教她識彆藥草。
——這瓶子裡裝的東西,旁人可能聽都沒聽過,但她一聞就知道,這是修真界最頂級的療傷膏之一月光佛芝。
這東西送到了玄源宮,這裡唯一受傷的人是誰顯而易見。小奔說是第二重天的侍從送來的,那是流泉君的意思嗎?
流泉君在大殿上對弟子隻有冰冷的指責,事後又無聲送來月光佛芝,這事整的——挺有意思。
她隨意擦了擦頭發,拿著白玉瓶走到殿外。找到謝隱澤的時候,他正褪下上衣,提了一桶井水上來。
聽到動靜,他微一側頭,黑湛的眼眸似兩潭含了寒星的池水,又冷又透。喬胭的衣裳卻還要透些,雖說對鮫人來講是很正常的露膚程度,但在旁人看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謝隱澤看一眼,懶洋洋地收回視線。
“你還真是沒把我當男人。”說著,將一桶井水當頭澆下。
那水是清澈的,流到他腳下,變成了帶鐵鏽腥味的紅色。喬胭被他的後背吸引了視線。縱橫交錯的傷口,新舊覆蓋,一身白淨皮膚,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有些傷口淺,有些深得厲害,能從口子裡直接看到白骨。
這樣的傷口,有一道喬胭都叫苦連天了,而謝隱澤背著這些,麵無表情地站了一整個白天。從三十三重天折騰到重蓮殿,又禦劍下了十七重天,期間還被喬胭手抓拳搗,都麵不改色的。
“大兄弟你……挺牛掰的。”喬胭豎起大拇指,嘖嘖感慨,“這些都是為了完成天階任務,給玉師姐兌修髓丹留下的吧。真不容易,好男人。”
喬胭話挺多,而且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渾然沒注意到謝隱澤看過來的冰冷視線,自顧自扯了把椅子反坐著,一邊看他衝冷水澡一邊嘮起嗑來。
“我跟你說點真心話。就當結婚對象來說啊,雲錚哥哥沒你好……你問我什麼是結婚?哦,就是成婚,我說錯了。”這些都是她看書時的感想,能當麵跟角色說出來,也算一種追星成功。
“陸雲錚比我好?”謝隱澤又衝了桶井水,跟頭大型犬似的甩了甩濕發,語氣淡淡,“這可不像你說的話。”
“你們不一樣嘛。他這個人負擔很重的,心裡有師尊,有蒼生,有師門情誼有天下大義,哪一樣都要排在玉師姐麵前……”喬胭撐著臉頰,笑意甜甜,“你不一樣,你是個狼心狗肺的,隻盯得見玉疏窈這塊肉骨頭。”
“你很了解我嗎?”
謝隱澤聲音一寒,閃身而至。喬胭纖細的脖頸間抵上了兩根修長分明的手指,指腹頗具威脅性地抵在她大動脈處,似乎隻要她一動,就要去掉半條命。
“你似乎誤解了什麼,公主殿下?”男人低笑一聲,語氣像條草叢裡吐信的毒蛇,又涼又冷,“我雖然暫時不會把你怎麼樣,但不代表我就接受了你。”
喬胭:“……我知道了。”她低低柔柔的,“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有點難受。”
謝隱澤哼了一聲,鬆開手指。
等到他換好衣服,從房間裡出來時,喬胭又走了過來。這次她手中端著一碗粥。
粥是現熬的杏仁百合粥,加了足料的蜂蜜和糖水,散發出誘人的香甜。女人一雙狐狸眼望過來,秋水瀲灩的,在月光下很是楚楚:“我……我看你今天沒吃晚飯,剛才讓小奔在廚房特地熬的,你吃點再睡吧。”
謝隱澤沒說話,她又低聲道:“你今日受了傷,紅棗薏仁是補血的,吃這個對你沒壞處,我熬了好久呢。”
看起來實在可憐。從謝隱澤認識她開始,這女人就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混不吝,從沒露出過這幅模樣。
這楚楚可憐的表情一擺,才顯露出她本人實則極有殺傷力的美貌。
謝隱澤被她攔了一會兒,不耐煩地低嘖一聲,端碗一飲而儘。
下一瞬間——
啪嘰。他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