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事也不難想,隻是剛才謝狁將李化吉的思緒打得太亂,讓她過了好會兒才想起來,最開始她究竟是出於什麼心思要瞞著謝狁。
重新把理智失而複得的李化吉意識到自己剛才犯了什麼大錯,倒吸一口冷氣,半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她趕緊立誓表忠心:“先前是我聽皇叔的命令,才讓王二郎以為我對他有情,此事雖不能成,我也要讓它有始有終,否則若讓王二郎察覺貓膩,豈不是要連累皇叔?此事現在有了了結,自然不會再沒有下次了,我與陛下依仗的是皇叔,與王家非親非故,又怎麼可能肖想王家勢力?”
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比劉關張桃園三結義的忠誠還要天地可鑒。
謝狁笑了,被李化吉氣笑的。
他捏著她的後脖頸,將她拖起來,抵到額前。
李化吉還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看過謝狁的烏眸,更覺邪氣肆意,她半跪在他的膝蓋上,手不敢扶他,全身上下唯一的支撐就是他捏著脖頸的手,簡直搖搖欲墜。
謝狁的手撫上她的臉頰,玉扳指潤而冷,從她的肌膚上滑過,像一條冰膩的蛇。
“王家比謝家還想當皇帝,你要聯合他們,無異於自尋死路。”
李化吉發出微弱的應聲。
謝狁又道:“謝家沒有不貞的妻子,不要到處亂發/情,你承擔不起後果。”
李化吉瞪大了眼。
謝狁不耐煩地捏了捏她的臉頰:“說話。”
李化吉不認:“我沒有。”
捏著她後脖頸的手在收力。
李化吉忍氣吞聲:“我記住了。”
謝狁方才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臉頰:“下去吧。”
李化吉手腳並用從他的膝蓋上爬了下來,腳踩地時,猶如踩進棉花中,還有些發軟。
謝狁衣冠整齊,已然起身,經過她時,將一個紅封遞到她眼前。
李化吉莫名,沒有立時接。
謝狁道:“壓祟錢。”
這就是要給她的意思了。
李化吉不敢怠慢,忙接了,謝狁收了手,步出鳳陽閣。
銜月送他坐上車輿後,回身進來,見李化吉拿著那紅封直皺眉,便笑:“既是大司馬給的,公主收著就是。”
李化吉連紅封都不想打開,道:“也不知道無緣無故,大司馬為何要給我這紅封。”
銜月笑道:“公主到底要叫聲大司馬‘皇叔’,既是長輩,過年了,當然要給小輩壓祟銀了。”
李化吉在心裡輕輕‘啊’了聲。
謝狁看上去,對這個叔侄關係並不是很上心,雖然從沒有否認過這層淡薄的親緣,但也不曾昭告天下,否則這次聯姻爭端中,大家怎麼會對李化吉繡荷包送給謝狁的反應這樣激烈。
不過也不難理解,這叔侄本來就是強認來的,也不會有多少人當回事。
你看,就連王之玄這個知情者,也沒當回事。
但謝狁竟然還給了她一個紅封,尤其在兩人已經定下婚期的當下,相當於特意強調了這親屬關係,反而讓李化吉莫名有種禁忌感。
就好像是親侄女要嫁給親叔叔一樣。
怎麼說呢,謝狁不愧是謝狁,是懂膈應人的。
*
過完了年,李化吉就得忙起她的婚事了。
儘管婚期在四月,可因為要嫁的是謝家,故而十分隆重,給她安排了許多諸如行止、詩詞、插花、茶道、琴技等課程,好像要把她拔苗助長,一口氣把她養成慧智蘭心的名門小姐。
李化吉每天忙得要死。
但也要感謝這陣子的忙碌,讓她慢慢認識到了做世家的新婦,身上需要擔著這樣多的責任,夫妻生活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掌管好中饋與人際往來。
可以說,做謝狁的夫人,就相當於做了謝家最大的管家。
而最重要的是,那位負責教導李化吉房中事的嬤嬤還曾欲言又止地告訴過她,大司馬不近女色慣了,雖然鬆口認可了這樁婚事,但還是在鶴歸院準備好了兩間新房後,更是叫李化吉眼前一亮。
這也就意味著,她嫁給謝狁後完全不必儘夫妻義務,隻相當於在謝狁身邊謀了個差事。
李化吉簡直快樂地想要原地踮踮腳。
——儘管那位嬤嬤是打算借此敲打她,讓她多些危機意識,在學習房中術上更為認真努力。
當然,麵上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李化吉垂首掩麵,遮住怎麼也按不下的唇角,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悲傷’道:“夫君這樣厭惡我,嬤嬤,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