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什麼都不怕了”……(2 / 2)

煮白粥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飯食。

但在簡單之上,想要做得出彩便更需要考驗手藝。

外頭圍的人知曉嘉慶子正在忍耐邊緣,眼看薛聞又不是好熱的,便不敢像剛才一樣探頭探腦。

薛聞沒耽誤等粥熬熟的時間。

她還想吃青菜。

不用豬油烹飪,不用雞湯點綴,簡簡單單用清油潤鍋,再放上蒜末,將青菜放在裡頭。

炒得嫩嫩的,脆脆的,菜心還帶著一絲甜。

原汁原味。

等青菜被盛了出來,薛聞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嘉慶子的不屑。

——千金小姐喜愛庖廚之物便罷,還如此上不了台麵,淨用廉價之物。

薛聞以前聽嫡母的話,按照勳貴菜肴的方式也沒得什麼誇獎。

能真真切切重來一次,隻想做自己喜歡的。

吃自己喜歡的。

更何況,她記得長姐喜愛與她高貴品格不同的醬肘子,清粥小菜若能讓她開胃最好,若不能,她願意代勞。

早逝的長姐在記憶中早就模糊,隻記得是和嫡母不同的溫和人物。

薛聞不想再嫁給沈今川重蹈覆轍,也不願在意嫡母評價。

規劃著時間等菜炒完,薛聞又吃了好幾個被碗罩起來的荔枝,才墊著巾帕打開了砂鍋蓋子。

柴火慢慢煨熟的精米咕嘟著細密小泡,等她用勺子攪了攪鍋底,那些被掩藏得嚴嚴實實的瑤柱乾貝翻湧上來。

瑤柱向來用來作熬湯點綴,混上十足粘稠的精米,鮮香一絕。

但這麼大膽的用法還是頭一次見。

自從掀開瓷罐蓋子時候馥鬱在鼻尖的鮮香香氣濃鬱撲鼻,讓人垂涎欲滴,忍不住想要嘗嘗。

——奇怪,算不上什麼珍品,原先竟然從沒人這麼做過。

當然不是隻有薛聞有這種巧思,隻是勳貴家的家廚要麼聲名在外,絕對不將這種與勳貴不配的菜肴拿出來玷汙自己名氣。

要麼便是隻求不出錯,不然一次創新讓主子嘗到好處了,日後便得日日創新。

但用料大膽,動作熟練,火候香味剛剛好,一點海鮮的腥氣都沒有的粥品在一位千金小姐手中做出來,可真是奇景。

薛聞沒理會這些人究竟在琢磨什麼,她用勺子盛出一碗嘗了嘗火候,知曉已經成了。

“九姑娘?”

嘉慶子開口製止薛聞,薛聞卻給她讓了個空,指揮道:“熄火吧,可以盛出來了。”

這庶女,怎能頤指氣使地使喚她?!

嘉慶子咬牙,但看著薛聞想起她的怪性子投鼠忌器,忍著怨氣將火熄了。

但她從小身為大小姐身邊的侍女,哪裡會這種她眼中下等仆婦才乾的粗活。

不僅沒將火熄滅,反倒嗆了一口濃煙,咳得喘不過氣。

再抬頭去看薛聞,這位主竟然正閉著眼睛品嘗粥中滋味,將自己全然忽視了個遍。

“廚房裡的人都是瞎子嗎?火都不知道來給熄了,是怎麼做的活計!”嘉慶子遷怒,厲聲叱咄,手中的鐲子碰在灶台邊上,清脆的玉石撞擊在上頭,碎了個徹底。

外頭人眼觀鼻鼻觀心的來熄火,不在這時候惹少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侍女。

而一旁的薛聞,老老實實地護著她的粥。

好似所有雜事,都不入她那一雙清澈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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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做個膳食,怎麼人還做丟了?”

“我的兒,為何要選小九這個不中用的,讓她來嫁國公府這個好親事,未免太抬舉她了。”薛家大小姐薛阮阮一臉病容,輕靠在軟榻上,聽著她的母親為她這一次選家中九妹進府的決定而不平。

她的母親出自關中鄭家,嫡女出身嫁給草根出身,父親原先不過是一個木材商人的薛家現任家主,這麼多年都不服氣,要維持著來自世家的尊榮。

可世家和勳貴向來吃不到一個碗裡,父親身邊鶯鶯燕燕不少,幸而母親有雷霆手段整治,唯一讓她心中不快的便是小九的親娘。

一個讓她沒有辦法整治的聰明女人。

可,這又怎麼樣?

小九不愛說話又不喜歡爭搶,和她那個心機頗深的親娘不一樣。

當不了人的解語花,生得卻好看,又有廚藝在身,這才是她選定好的繼任者。

“母親何必著急,小九心性究竟如何,還得我細細觀察,更何況,不是小九,那就是彆人,家裡其他幾個族妹......我可更不放心。”

薛夫人想起什麼,不屑地輕哼一聲:“你爹新納的姨娘剛出了小月,昨個兒伺候你爹的時候,竟然......”

兩人竊竊私語,薛阮阮聽著父親的房中事沒忍住撲哧一笑。

病容帶著幾分紅暈,顯得越發嬌豔欲滴,兩個隻有兩分相似的容貌露出同樣的不屑和高傲,讓兩分相似變作七分,任誰都看出是一對母女。

“母親也要多整治整治她們,免得壞了爹爹的脾性,在朝堂事上昏了頭。”

“當然,你爹心裡有數。”

“即便寵愛妾室,也不敢不將我放在眼裡,那些妾室見了我,跟老鼠見了貓一樣,我都不愛跟她們計較,一些子醃臢東西。”

“你啊,比娘強多了,貴婿多年無妾,你才是有福氣的。”薛夫人這話帶著豔羨,忍不住拍了拍她女兒的手。

這是最讓她驕傲的女兒,高嫁國公府,能讓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國公爺為她不沾染二色。

青出於藍啊。

薛阮阮笑著忍不住輕咳了起來,身邊侍女含桃手腳麻利地將參湯奉在她麵前。

良久之後,這才止住了咳嗽。

薛阮阮眉眼低垂,看著掌心沾染了唇邊汙漬的帕子,不動聲色地交給侍女,繼續和母親交代著:“娘你放心,小九就先在我這住段時日,也好讓我好好端詳端詳能不能配得上,若是不成,咱們再想辦法。”

如此姝色,她出嫁之時還未曾綻開。

若非想著抬舉娘家,這才見了明珠模樣,否則豈不讓小九這般容貌被他人享用?

天底下最好的美人,就合該給她夫君這樣頂頂好的男子才對。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更何況女兒病榻前的心願,薛夫人無奈,隻得倉促點點頭。

但因為心氣不順,薛夫人秀眉一挑便指著含桃:“沒眼色的東西,你們就是這麼伺候姑娘的,還不去廚房看看究竟如何了,餓壞了主子可怎麼辦。”

含桃連連磕頭,她和嘉慶子都是薛阮阮身邊陪嫁,對薛家人品行十分了解。

她知曉,方才夫人是因為姑娘不聽她的話,這才遷怒。

薛聞剛靠近廳內,在廊下就聽著薛夫人尖銳嗓音的謾罵。

隔著悠久的歲月,但在記憶深處的恐懼依舊讓她忍不住地瑟縮。

但她轉念又想,人都已經死了一遍,她還怕什麼。

想著,她深吸一口氣提裙邁步往前而去,到了廳內行禮說道:“見過母親,見過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