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著,終於解開那粗劣的麻繩,可沒來得及慶幸就感受那手腕全是結痂後又磨出血跡後的潮濕。
她顫著,摸到了那道他覆蓋掌心的疤痕。
風吹過,薛聞劃下來兩行淚,她抬手將眼淚抹掉,顫著手:“不管你願不願意相信我,現在你隻能夠相信我。”
她相信阿昭不論多麼的麵狠心硬,終究是柔軟的,更何況現在他還曾經曆巨變,擁有的對她來說應當隻是對外的戒心。
“不能報官。”
“啊?”
風恰巧往這裡吹,自由的拯救者,和被關押的奴隸,這分明是個救贖場景,卻偏偏因為救贖之人不一樣,而落地個麵目全非的場景。
“他們並非全部人馬,身後還有無數隱藏在暗處的勢力。”
“善良的姑娘,你隻有兩種選擇,要麼,當作今日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發生,任由我繼續被關在這裡隨他們一同離開,生死——都與你無關。”
薛聞冷地顫了顫。
“要麼,你就把這個匕首給我,不論發生我死還是他們死,你就當什麼都沒有聽到,什麼都沒有看到,好不好?”
月光暗沉,精致的五官在昏暗光輝下隱藏著獨屬於他的昳麗,鳳眼至眼尾微微勾起,甚至因為生死搏鬥這件事兒露出幾分愉悅。
他在愉悅什麼?
薛聞知曉他生得好看,隻一眼便過目不忘。
也正因為如此,即便隔著悠悠歲月,即便場景沒有一處相同,她依舊能夠一眼認出就是他。
那既然如此,何不相信他。
就像從前,她收下那個香囊一樣。
反正人不招事,事來招人,都這一步了,她願意相信他。
在木箱裡的少年分外平靜,好似薛聞做出任何選擇都無法影響他的絲毫情緒,看著她垂眸執起手中匕首,臉上的笑也大了一些。
嗯,有些晚了。
但可以賞你一個全屍。
沒想到這些人還挺有意思,還要用美人計。
外表孱弱的利爪隨時等待著折斷那雙朝他刺來的纖細腕子,心底裡的詠歎和可惜在她沒有任何猶豫用那本應該朝他身體而來的匕首削開麻繩後,才讓他微微瞪大了眼眸。
流露出一點少年心性。
小壞蛋。
薛聞想著。
難免想要好好給他上一課,譬如如果她不願意救他,一開始就裝聾作啞就夠了。
那正因為是他,所以她不介意送佛送到西。
她從外表看,怎麼都該是膽怯的,怯弱的。
就像在他的選擇裡,秦昭明從來沒有想過開口閉口就要找青天大老爺的人,膽子大成這樣。
直到匕首到手時候,他才確信並非黃粱一夢。
倒是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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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拿酒來,什麼好酒上什麼,彆拿那些樣子貨。”
“對!我們兄弟可是連天上龍肉都吃過,休想糊弄我們。”
裡麵的人歪七扭八,跋扈非常,看著眼前的菜肴,卻不知道為何怎麼都夾不上來。
氣性一到,當即掀了盤子。
吱呀——
門開了。
醉得昏昏沉沉的老大朝著外頭看去,竟是個美人!
乖乖,沒想到這地方小小一飯館都能有這種貨色。
“小美人,快過來,到大爺我懷裡來,要不跟著本大爺吃香的喝辣的?”酒醉後話音已經並不工整,隨著一眾哄笑,又加上鄉音作祟,讓生長在京城的薛聞聽不懂其中含義。
她沒反應過來,跟在她身後滿身傷痕的秦昭明卻笑了。
手裡抱著的酒壇子,飛著朝著笑得最大聲那人的頭上去。
而剛才那個倚靠在門廳欄杆上的少年,用他血痕滿滿的手掌執著她那柄從前隻是裝飾的匕首,削斷了為首之人的脖頸。
正中喉結中心。
鮮血噴湧而出。
而另一個還活著的,底下窸窸窣窣流下水滴落在椅子下方,顫巍巍求饒:“我是按照命令行事,不乾我的事啊,饒我一命,彆殺我...”
薛聞拉住還要動手的秦昭明,手上黏膩的血液讓她想起這裡的傷痕,下意識甩開。
在後頭的秦昭明臉色微微一變,就被貼上了一個綿軟的手帕。
“你們為何要害我弟弟!”
弟弟?
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內沒有含著他討厭的惡意,秦昭明眨眨眼睛,在對上薛聞那雙堅韌的眼眸時,真順了她的意思,乖乖往後退了一步。
接下來薛聞尖叫一聲。
“殺人啊,快報官!”
這一夜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夜。
而秦昭明好似也明白,這個稱呼他為弟弟的人,不僅縱容了他要報仇的心願,還為他收尾。
雖然一看這就是個比他年紀小的小姑娘。
有意思。
饒有興味的眼神化作膽怯,拽了拽薛聞袖口,蒼白的臉上充斥著絕望,在官差到來的那一刻。
一滴淚恰到時分地落下,孱弱的仿佛被暴雨侵蝕的嬌花。
“阿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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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秦昭明變臉的薛聞: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