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仗著同夥人多一起作案,那人直直盯著翁適,當著他的麵,刀鋒斬穿了孩子的頭頂,脆弱的頭骨被刀砍碎,霎時間,鮮血衝破血管混著腦髓溢出,鋪滿房間。
翁適本來也是要被殺死的,但正好錢玉詢接了個刺殺匪徒頭目的任務,陰差陽錯地殺了那頭目,救下了翁適。
錢玉詢也不是自願救的翁適。
匪徒頭目死後,他的隨從亂作一團。
正巧,翁適略懂察言觀色,及時在錢玉詢麵前畫了個大餅,才讓錢玉詢斬草除根,將匪徒一網打儘。
翁適沒想到,錢玉詢把他畫的大餅,當真了!
林觀因放下碗筷,“翁大哥想過再娶嗎?”
“娶什麼?已經不合適了。”翁適搖了搖頭,哀歎一聲,“院中那棵樹,便是我為家人們種的。”
林觀因揉了揉眼,看向院中那棵掛滿雪花的枯樹,枝乾上沒有一片樹葉,不知乾枯了多久了。
“我想到了一篇文,裡麵說的是“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①與翁大哥所作所為倒有幾分相似。”
“這不是枇杷樹,這是榆樹。”錢玉詢說。
翁適自嘲道:“這樹沒了人的供奉,早死了,哪還能亭亭如蓋?”
“人……?”
錢玉詢偏頭看了一眼那棵樹,回憶道:“他把那些山匪的屍體都用來養樹了。”
林觀因握緊了手邊的拐杖,指節僵硬。
拜托,能不能不要用這麼平靜的語氣,說這麼恐怖的話!
翁適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來勸慰她:“錢爺你又嚇唬林姑娘。當時的情況很混亂,就挖了個坑將他們埋在裡麵了。”
“……”都在講恐怖故事。
在這裡的第一個夜晚,林觀因過得很不舒適。
先就是縮在被子裡,看著窗戶上投下來月影,害怕得睡不著。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著之後,她總是會下意識翻身,腳上的傷處牽扯著她脆弱的神經。
一夜過去,林觀因覺得腦子更加暈暈乎乎的了。
而錢玉詢幾乎沒入睡。
不過,他這一夜是在考慮,剛得到這一百兩還有林觀因欠他的那一百兩要如何分配。
一百兩,足夠他自己活一年的,但還是不夠他承擔的巨大支出。
趁著搖晃的暖黃色燭光,錢玉詢拿著一支玉質的小筆,在泛黃的小本上塗塗畫畫。
除了扉頁上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錢”字,其餘頁麵上全是畫著的奇怪圖案,一條彎彎曲曲的橫線上掛著一些小黑豆。
這奇特的藝術創作,隻有錢玉詢自己才能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