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正為打探虛實而來,早聽說德妃金屋藏嬌,悄悄挑了個出色的秀女暗自培訓,可不正為投皇帝所好?這女人向來一副清高姿態,做出的事卻跟老鴇子一般,真真知人知麵不知心。
宜妃心中氣極,麵上反倒愈發溫煦,絮絮地詢問雲鶯從何處來,家裡有幾口人,住得還習不習慣。
雲鶯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她看出宜妃有意同德妃打擂台,對自己不正是個跳槽的好機會嗎?
聊了半天,宜妃果然一拍膝蓋,“好個靈透孩子,本宮倒跟你一見如故,真真是命裡緣法!”
扭頭望著德妃笑道:“姐姐一向寬宏大量,不如將她讓給我罷,橫豎你這裡不缺人使喚。”
打的好算盤,她好不容易將瓜爾佳氏調理出個模樣,對麵就想來摘桃子!德妃冷道:“翊坤宮難道還少奴仆?妹妹大不了叫內務府幫你挑幾個好苗子,何必眼饞我宮裡的人。”
宜妃笑道:“我是怕埋沒這孩子的造化,她跟著我比跟姐姐你合適。”
言外之意,皇帝一個月也來不了永和宮幾回,白白浪費瓜爾佳的資質。
德妃哼聲,“還是留在本宮身邊妥帖,若去了翊坤宮,隻怕哪日無聲無息地沒了,也未可知。”
隻差明說宜妃善妒。
宜妃氣結,她是氣量窄了些,可幾曾害過性命?無非幾年前有個丫鬟因偷盜被揪出來,宜妃下令攆走,結果那糊塗東西想不開投井死了,又因萬歲爺誇過兩句,宮裡人便疑心到她頭上——真真她比竇娥還冤,她若肯跟丫頭爭風吃醋,那才是自降身價呢。
宜妃嘴皮子雖然利索,架不住德妃暗藏機鋒,反懟得無話可說。加之她也不是真心討要瓜爾佳氏——萬歲爺喜歡的便是那個愛爭風吃醋使小性子的她,她才懶得扮賢良大度呢。
因此略坐了坐便起身要走。
雲鶯本待追上去,卻被挽星攔下,“用不著賠禮道歉,你回去伺候娘娘吧。”
德妃與宜妃向來是這般相處模式,雖然總是負氣相爭,過不了幾天又得和好,挽星早就見怪不怪了——應該說宜妃對誰都是如此,也因此之故,宮裡人雖然嫌她矯情,倒也沒幾個深恨她的。
雲鶯:……長見識了。
她靜悄悄地回到德妃身邊,看德妃一副冷若冰霜架勢,便婉轉開口道:“娘娘,不如您把我送到翊坤宮去罷,何必為這點小事引來不快呢?”
德妃歎道:“你又何必委屈自己?那宜妃性子可不是好相與的。”
雲鶯真誠地道:“妾身不委屈,隻要能為娘娘分憂,妾身甘之如飴。”
快送她到未來婆婆身邊去罷,她迫不及待想見見五阿哥。
然而德妃依舊不允,她才不會縱容宜妃囂張氣焰,何況鬥了這麼多年,彼此都知道對方多少儘量,郭絡羅氏慣會色厲內荏,其實底氣虛得很,到時候雲鶯一旦承寵,她反而該害怕了。
德妃想到此處,心裡愈發熨帖,晚上又給雲鶯添了兩道藥膳。
雲鶯望著散發出清苦氣味的菜肴,覺得德妃這賞比罰還糟糕,再這麼吃下去,她鐵定要變得麵黃肌瘦了。
哪知第二日德妃卻賞下來兩盒桃酥,叫雲鶯既震驚又欣喜,她彈琴彈累時,很需要墊墊肚子呢。
叫她意外的是,這東西原是四阿哥孝敬的,德妃自己不肯享用,才隨便送了出去。
挽星歎道:“以前孝懿皇後最愛此物,承乾宮常備著,後來倒見得少了。”
德主子與孝懿之間頗有嫌隙,自然連她生前的喜好也一並厭惡,四阿哥理應曉得其中忌諱,怎麼還明知故犯呢?
雲鶯啃著又香又脆的桃酥餅乾,老神在在道:“也許一時忘了。”
本來也不是很稀罕的東西。
挽星瞅著她津津有味模樣,心中驀然一動,難道四阿哥本意就想借著德妃娘娘轉手贈人?可他幾時見過瓜爾佳姑娘?
何況瓜爾佳氏是德妃專程為萬歲爺準備的美人,四阿哥若真抱著這種想頭,未免太大逆不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