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似曾相識,敢情之前永和宮的琴聲也是如此——那般粗糙刺耳,害得他念書都沒法專心。
雲鶯:……人艱不拆。
她可沒工夫跟四阿哥歪纏,得趕著忙活終身大事呢,萬一五阿哥已經就寢她再闖入,那便成自薦枕席了,迎接她的下場怕是一條白綾。
雲鶯匆匆打了個千兒,便直奔翊坤宮而去,隻留下四阿哥若有所思。
宜妃這個時辰慣例得睡美容覺,隻要她小心些,想必不會有人察覺。
雲鶯沿著角門溜進去,可到廊下卻犯起了難,雲華說是東麵第四間廂房,但她方向感不怎麼好,往左數還是往右數來著?
此時再回去問雲華已來不及,不管了賭一賭再說,雲鶯便挑了間看起來較為乾淨雅致的,側身推門而入,方便守株待兔,到時候再隨機應變。
她先從櫃裡拿了件半新不舊的旗服好裝裝樣子,還未疊好,便聽見門外傳來窸窣腳步。
雲華料的不錯,果然五阿哥要小憩了。
當斷不亂,必受其亂。雲鶯橫一橫心,開始慢條斯理地寬衣。
等到吱呀一聲響,金燦燦的陽光剛好照進時,雲鶯已褪下了半縷衣衫,露出大半個雪白的肩膀,以及膚如凝脂的脊背。
來人的視線若是再下移一點兒,還能看到兩個明顯的腰窩。
雲鶯很有點窘,據雲華描述,五阿哥可不是什麼悶葫蘆般的性子,反而挺大大咧咧的,看到這般春光外泄的場麵,好歹得有所表示吧?至少讓她決定下一步怎麼做。
再裸著就該著涼了,雲鶯用餘光朝門口瞟去,若此招已然見效,那她可以見好就收,不然怕是還得再犧牲一點兒——古人講究含蓄美,不至於真要她脫得赤條精光的吧?
然而等看清那張臉,雲鶯渾身的血幾乎凍住。
怎麼是他?
四阿哥同樣麵紅耳赤,他跟來本想問問那話本子是要哪種的,怎知會撞見這般香豔場麵。
他該退出去嗎?腳下卻跟生了根似的,不由自主。
雲鶯兩輩子的臉都丟在這兒了,此時想死的心都有,總算她還有一線理智,慌忙便要穿衣,偏這身衣料裁剪繁瑣,脫下來容易,穿上去困難,之前在永和宮也多是挽星幫她的。
越著急越出錯,雲鶯慌亂中幾乎將整塊衣袖扯下,模樣愈發狼狽。
四阿哥本來已決定要退出去了,這會子卻躊躇該不該離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隻好道:“我去叫個丫頭進來幫你。”
屋漏偏逢連陰雨,走廊的一旁又有人聲傳來,卻是宜妃在跟兒子談話,“說你那個侍妾不見了?”
五阿哥依舊是那副憨憨模樣,“雲華向來極有分寸,若是回府,必得知會我一聲,說不定在哪裡藏起來了。”
他還當是情趣呢。
雲鶯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本來計劃失敗就已經夠苦惱了的,偏還讓四阿哥誤打誤撞闖了進來,到時候被人看見,十張嘴也說不清。
尤其她現在還是衣不蔽體的姿態。
雲鶯哀懇地望向對麵。
四阿哥當機立斷,解下披風往她身上一裹,又因腳步聲越來越近,這會子再出去已來不及,隻能將她往櫃子裡一塞。
這倒是個好辦法,雖然顯得做賊心虛了些,但也隻能事從權宜。
雲鶯才鬆口氣,就見四阿哥也跟著鑽進來。
她:……這種時候不該留個人在外麵望風麼?
四阿哥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噤聲,可觸及那軟軟嫩嫩的唇,臉上又是一熱。
雲鶯模糊感知到對麵不自在,這倒挺奇怪的,她還以為四阿哥心性堅如磐石,泰山崩於前也會麵不改色呢。
隨即就聽見兩人推門而入。
五阿哥語氣失望,“不在這裡,難道雲華真回府了?”
宜妃才懶得關心區區侍妾,“你且等等,先前你皇阿瑪那個彩釉琺琅鼻煙壺摔壞了,本宮叫人去外頭淘了個好的,過幾天你親自奉上。”
五阿哥笑道:“這是梁九功的責任,要您操什麼心?”
宜妃恨道:“你當我願意管這些閒事,還不是為了你的前程!”
如今人人眼睛都盯在禮部名冊上,宜妃哪怕對老五的資質不作他想,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總還是盼著他好的。
不能在朝中為皇阿瑪分憂,那便隻能從小事留心了,一個孝子的名頭,有時候比千軍萬馬還抵用。
五阿哥聽了又感動又羞慚,“都是兒子無能。”
“行了,有這些眼淚到你皇阿瑪跟前流去,本宮才懶得心疼。”宜妃說著,蹙起好看的眉尖,“前兒分明放在抽屜裡了,怎麼找不見?”
雲鶯感到胳膊肘正抵著個冰冷生硬的物事,應該就是那鼻煙壺了。
她隻盼宜妃想不起,晚點兒再來找尋。
偏偏怕什麼來什麼,宜妃豁然開朗,“是了,前兒叫她們打掃給收到櫥櫃裡了,我瞧瞧,是不是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