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碗中菜色……不是紅燒就是辣鹵,四阿哥皺眉,“你打算吃這些?”
雲鶯啞口無言,她也沒想到今兒會正式承寵呀,還不是氣氛到那兒了——這幾道菜都是晌午就訂好的。
看她鵪鶉似的藏在被中,四阿哥倒覺好笑,索性自作主張叫蘇培盛撤下,再吩咐膳房送幾樣稀粥和清淡小菜過來。
又溫聲問雲鶯:“疼不疼,要不要上點藥?”
倒也不至於產生撕裂傷,四阿哥還沒凶猛到那份上。雲鶯撥浪鼓似的搖頭,現在這樣就已經很羞人了,她才不想傳得闔府都知道呢。
訥訥道:“勞您掛心,將養幾天便沒事了。”
得嘞,又恢複客氣疏離的口吻,可知方才那出耗費了她多少膽量。
到底還是害怕吧?
四阿哥抓起她細白的柔荑,認真道:“你是否也覺得爺沒封郡王是你的錯?”
雲鶯當然沒這樣想,可她擔心四阿哥這麼想,畢竟亙古以來女人就是背鍋的。
麵對四阿哥的質問,她唯有裝傻。
四阿哥歎道:“放心,這件事與你無尤,爺心中有數。”
他雖然屢屢懷疑德妃對自己的感情,但有句話德妃說得很不錯,登高必跌重,何妨韜光養晦、以待來日。
他不該執迷於眼前的虛名,而該把心思放到日後,隻要他能儘好自己的本分,在朝中分憂解勞,他相信終有一日能得到皇阿瑪認可——不過是一時的失意而已,往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四阿哥幫雲鶯把汗濕的鬢發撥到兩側,笑眼彎彎將她擁入懷中,“所以你也不必自責,爺還該謝謝你。”
謝她在自己頭腦發熱的時候給了當頭棒喝,讓他對自身有了更清晰的認知。從此以後,他將走得更穩、更踏實。
雲鶯聽不懂四阿哥在講什麼,本身她又沒多少政治頭腦,不過還是挺感動的,四阿哥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大好人。
嚶嚶嚶,她挑的老公果然沒錯——渾然忽略了她一開始挑的五阿哥。
因著雲鶯勞累過度,四阿哥有意叫她多休息幾天,次日便讓蘇培盛去正院告個假——若由瓜爾佳氏自己的人來說,難保福晉借題發揮,還是蘇培盛更可靠些。
可想了想,還是親自往正院走了遭。
福晉心裡也正不舒坦,外頭流言如沸,哪怕不能坐實皇上因為瓜爾佳氏的緣故才對四爺小懲大誡,可四爺也該冷落瓜爾佳氏一陣,避避風頭也好,可誰知四阿哥仍舊跑到西院歇宿去了,聽說夜裡還叫了兩趟水?當真是色令智昏。
對著四阿哥她當然沒敢多說什麼,隻含笑詢問昨晚雲鶯是否侍奉得宜。
本來也是例行公事,可四阿哥聽著分外不順,他本就厭煩福晉問東問西,何況是這種床笫間的私事。
伺候得不好又怎樣,她還想給他另換一個?
但今日四阿哥並非來吵架的,隻胡亂敷衍幾句便匆匆岔開,省得福晉繼續追問。
他過來是要告訴福晉一聲,把府中上下給梳理梳理,尤其是最近幾日亂傳瞎話的,該打發都打發出去,隻把老實本分、寡言罕語的給留下。
福晉並不笨,當然聽得出四阿哥意在警告。可她不明白,明明瓜爾佳氏犯錯,可四阿哥為何不秉公執法,反倒站在她那邊?
清理奴仆,對福晉本來沒多少損失,流言是李格格叫人放出去的,她並沒有推波助瀾,隻是懶得阻止罷了——樂得坐山觀虎鬥,李氏跟瓜爾佳氏鬥得兩敗俱傷,對她隻有好處,何樂而不為呢?
她甚至以為李氏服侍四阿哥年久,又生了兩個孩子,四阿哥會偏幫她多一些,怎料四阿哥卻如此絕情,當真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福晉頗覺失望,忍不住幫李氏辯白,“妾知道瓜爾佳氏生得美貌,可您也不該見了她就不管不顧的,被人聽見該怎麼想?還不是以為您重色輕義、鬼迷心竅……”
話音未完,便發現四阿哥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眼神中透露出冷意。
福晉無端打了個寒噤,下意識住口。
四阿哥慢慢說道:“你以為,這種流言傳出去,損害的隻是西院名聲嗎?”
他對福晉實在失望透頂,原以為她有幾分遠見卓識,誰知也跟其他養尊處優的婦人一般,目光隻局限在後宅一畝三分地上。
往雲鶯身上潑臟水,或許隻是妻妾間的爭鬥,可若是傳到宮中,皇阿瑪隻會心想,原來他對封爵有著諸多不滿,才會怨天尤人。
到那時,或許連貝勒都當不成了。
儘管他不甚滿意皇阿瑪這回的做法,但至少明麵上,整個四貝勒府都得歡歡喜喜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賞也是賞,罰也是賞。
四阿哥木然起身,“你若不願得罪,就叫蘇培盛來,此事到此為止。”
福晉看著他拂袖而去,臉上有些怔忪之色。
說一千道一萬,不還是偏心瓜爾佳氏?她隻想當個不偏不倚的四福晉,難道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