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衣拍拍手,“聽說孟微冬的蟾宮裡香料多,甚麼都有,是不是真的?”
“孟大都督?”殷星野倒是笑,“你區區一個沒有職級的朝廷小爪牙,也敢直呼孟大都督的名諱?誰給你的膽子,沈鴆九給的?我看他自己都未必敢這麼稱呼孟大都督。”
女人攤手,“沒什麼,我也不敢當著孟微冬喊孟微冬,他不是不在嗎,這裡又沒有他家的鷹犬,他管天管地,也管不著我一個女人在家說閒話吧。”
殷星野搖頭,“好一張利嘴,沈鴆九沒被你給說死吧?”
“沒有,他好的很,今天去孟府了,聽說孟微冬要納妾,就是正月十六。不知道這些男人都是怎麼回事,納個妾需要這麼大張旗鼓嗎,又不是娶妻。”
江寒衣搖頭,“我看將來孟微冬娶妻,肯定是啞巴一樣靜悄悄的,因為風光都被妾室給占了,以後正經夫人肯定討不到甚麼好。”
“年紀輕輕,懂得倒是不少。”
老頭子拿了一包藥出來,說:“你隔一天吃一副,自己斟酌劑量,那些酒你也該戒了,過上一年半載,你的手應該也就不抖了。至於你還能不能生育,老朽現在也還說不準。”殷星野話都還沒說完,江寒衣就道:“您餓了吧,弄玉手藝好,咱們吃飯吧。”
南京郊外的莊子裡今天吃雞,弄玉現殺了一隻雞,放了雞血,幾人帶著一個小孩吃了一頓,席間其樂融融,說說笑笑。
沈鴆九就沒這麼愉快了,他去孟府給後軍大都督送賀禮。後軍大都督是誰,孟微冬,孟微冬有什麼,他有全南京城除皇宮外最大的宅子,孟家的宅子裡有甚麼,宅子裡有整個南京城,不,整個南直隸最稀珍的寶物,魚蟲花卉,牡丹芍藥,金銀器物,他的宅子裡還養著幾隻孔雀。
傳言說孟府後花園是個小江南,彆人都隻當這是傳言,沈鴆九不能僅僅當它是個傳言,外頭怎麼揣測不重要,關鍵是,這是真的。孟府就是如此,花房是琉璃罩子,裡頭常年開著不敗的花,錯著季節,美麗不衰。
孟府的池塘裡開著睡蓮,冬日裡也開著,嚴寒怒放,旁人進來興許會問:“這花兒是真的還是假的?”沈鴆九不會問,他知道那是真的,旁人家的池塘裡為了景觀,或者點綴一些趣致,會用玉雕一些蓮花,稀稀落落擺在水塘裡。可孟府不是,裡頭開的花是真的,就是真的睡蓮,池塘裡是溫水不假,可至於這花怎麼開,怎麼不敗,那就是孟大都督手裡蟾宮的手段了。
論蟾宮的魅力,大概江南大半的香料都出自蟾宮,包括宮裡娘娘用的龍涎香,都是出自蟾宮。蟾宮在哪裡,在鎮江,沈鴆九去過,並且去過不止一回,他回回去,都發現裡頭有些新鮮名堂。
蟾宮裡愛弄新鮮,因為它的主人也愛新鮮,蟾宮的主人就是孟微冬,權傾朝野的後軍大都督。沈鴆九見到這種人也很頭疼,因為這種人不僅有錢,還有權。
一個人一旦自己很優秀,並且有錢還有權,任何人都不會太喜歡他,因為人會自卑。但也有一類人是不同的,她們簡直喜歡到趨之若鶩,那就是女人。
沈鴆九走在孟府的園子裡,這是去遠山堂的路上,孟微冬有一整片後花園養著他的女人們,他自己卻不與這些女人住在一處,他與她們隔著一堵灰牆。
途徑花園的時候,沈鴆九起碼見到了孟微冬的兩個妾室,一個好像是姓段,叫段桃之,原先孟微冬帶回來的時候,沈鴆九就認識她了,因為孟微冬說她是野花,生命力強。不過沈鴆九不這麼看,他雖與孟微冬認識多年,但對於孟大都督的看女人的眼光,他不敢苟同。
不說遠的,就說這個段桃之,孟微冬說她堅韌,眼前的女人,一身紫衣,又不是濃烈的羅蘭紫,卻是那丁香紫,單薄得很,一看就哀怨無比。沈鴆九看了看自己身上色澤鮮豔的紫袍,自己摸摸衣裳,笑了。
段桃之看見他,卻沒有理他,因為這孟府裡的權貴太多了,一個一個招呼,簡直招呼不過來。沈鴆九也不介意,女人嘛,都是要有點個性的。
再遇見的這一個情況就特殊些了,是妾,作風又非妾。她是季舒,是國子監學士季冷的女兒,季學士家的女兒去給孟微冬做妾了,季學士覺得麵上無光,與季舒斷絕關係了。
“沈大人來了?”季舒為人活絡,見了沈鴆九,立馬說上幾句好聽的,“有些日子不見,沈大人如今真是氣度更勝往昔了。”
女人打招呼,沈鴆九通常都是講禮貌的,“季夫人有禮,季夫人的風華也是與日俱增。”
“哧哧”,女人被逗笑,“沈大人真是會說笑話,妾身一介女流,哪裡及得上沈大人逍遙呢。”女人在前頭帶路,“沈大人是去找大都督吧,妾身給沈大人引路。”
有美偕同,沈鴆九也是來者不拒,季舒說:“沈大人腰間這組十二月令組佩好生漂亮,妾身沒看錯的話,這是朱溫稱帝時佩戴過的那一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