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冰簟是殺人的武器,但究竟怎麼置人於死地,內裡暗藏什麼機關,隻有等梅金縷母子醒來後,才能問出來。
想到這裡,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問:“金縷夫人呢?”
蘇吳扶了她一把,指著某個方向讓她看。
那裡結結實實地捆著兩個人,一個是梅金縷,一個是頭發被燎得焦一塊禿一塊的梅繼業。有人正拿著解藥,往他們嘴裡灌。
火把被安置在院子裡的各個角落,明亮的橙色在每個人臉上晃動。天還沒亮,秦薑喃喃:“天亮了就他們押到官府,這樣惡貫滿盈的殺人狂魔,千刀萬剮都不足平民憤。梅花山莊無辜的人,也要儘早安置……”
約莫又過了半刻,梅金縷和梅繼業相繼轉醒。
兩人如籠中之鳥,掙紮著使不出力。竇靈犀讓人把他們拎到跟前,冷笑一聲,“本侯花大價錢製出來的‘春風一度’,為的就是治你們這種冥頑不靈的賊子。怎麼樣?是不是感覺內力虛空,渾身癱軟?”
梅金縷蹙眉咬牙,“姓竇的!你為何辱我母子至此!”
“這說的哪裡話,本侯何時侮辱過你們?”竇靈犀驚訝萬分,“本侯不過是讓你們陪著喝幾杯酒而已;再說把你們捆起來,是為了想問你們一些事,你老老實實地回答,本侯看心情決定要不要放了你。這事從哪兒問起呢……”
秦薑走上前來,向竇靈犀致意,“就從青綺開始吧。”
“如果按照你們的計劃,青綺可能在那天夜裡就已經死了,而且你們將借口說她被人買走,她便會在不知不覺消失在這個世上。”說到這裡,她看了竇靈犀一眼,“但是竇小侯爺的出現打亂了這個計劃。青綺沒有死成,而你們也不敢冒險再殺她一次——因此,你在散布‘妖鬼殺人’流言的同時,又想出借刀殺人這一招。這刀,便是紅露。
紅露的確是出於嫉妒,想要害死青綺。但若沒有你的挑撥,她未必有這個膽量和機會。其實,我一開始並沒有懷疑你,但紅露的死實在是太巧合了,一切的起因都隻是因為你的花粉症。”
她的額頭仍有些突突地疼,恰這時蘇吳遞上一碗水來,裡麵不知放了什麼東西,入得喉中,使人深思為之一清。她感激地向他一笑,繼續往下說。
“那日我戴著香氣濃烈的百合花,與你相撞,你卻沒有任何反應。金縷夫人,這可不符合你花粉症的嚴重程度。”
梅金縷冷哼一聲,拒不承認,“的確,我沒有花粉症;那隻是為皮膚紅腫找的借口,希望侯爺不會嫌棄而已。我並未碰紅露一根頭發,她的死也要算在我頭上麼?”
秦薑便看了看蘇吳。
蘇吳會意,從袖中取出一枚極細的針來,若不是針尖閃著銀芒,甚至都讓人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這是從紅露姑娘頭顱中所取出,刺入極深,直達腦內。”他道:“針上殘有雷公藤提煉的劇毒,可頃刻使人斃命。但傷口微小,且在發間,極難察覺。”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相顧失色。
竇靈犀瞪大了眼,“怪不得她怎麼說死就死了!果然是有人暗害!”
說到“有人暗害”的時候,還特地向梅金縷投去一眼。
梅金縷麵色驟變,勉強道:“竟然、紅露竟然是被人害死的!到底是誰……”
“這就要問你了,金縷夫人。”蘇吳並不聽她辯解,轉而卻又取出了一個一尺長的卷軸,“事急從權,我剛才便冒昧地去夫人閨房中檢查了一番,結果發現了這個。”
“那是我母親的小像!你這個登徒子!快還給我!”梅金縷柳眉倒豎,又急又氣。
果然,那卷軸打開後,上麵繪的是一個妙齡的女子,頭戴垂珠銀飾,胸前銀色瓔珞,五色羅裙穠豔端莊,手中正捏著一根銀針,神態服飾,迥異於中原女子。
“我祖母手持繡花針的小像也被你拿來當做證據,真是荒謬!”此時垂首被縛的梅繼業也怒目反駁,隻是頭發被燎,形容十分狼狽。
蘇吳不慌不忙,“尋常的繡花針可沒有這麼細,這是西南夷人工匠所獨製的牛毫針。此針雖利,但極易折斷,根本不可能拿來繡花,隻有學過特殊暗器功法的人,才能使用——恰巧,我知道一人,有一手絕高的暗器本事,也是個女子。她這門暗器功法叫做——細雨飛花。”
聽到這幾個字,梅金縷渾身一顫,連梅繼業也忍不住麵露詫異。
竇靈犀也有點驚訝,“這細雨飛花隻在幾十年前的江湖卷上有過記載,現在早就沒了,你怎麼知道的?”
“細雨飛花若修習到最高境界,幾丈開外,可射穿顱骨。但想來夫人並未得全部精髓,因此要站在極近的距離,才能將紅露一擊致命,還不使人察覺。”蘇吳接著說道。
“血口噴人……這都是一廂情願的猜測!”梅金縷垂死掙紮。
蘇吳歎了口氣,將畫卷收起來,擱在一邊,“我本不願將話說得那麼透徹,你雖作惡多端,但上一代的往事畢竟與你無關。”
“侯爺,您可知道,金縷夫人後肩之上,是否有一個梅花刺青?”他轉向竇靈犀,問了一個讓人莫名其妙地問題。
竇靈犀嗤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我就是和她喝喝酒而已,頂多摸兩下手。”
他當即命人拉開梅金縷的衣領,果然,那處刺了一朵精致的梅花。
這些就連秦薑也不知道。她驚訝地看著蘇吳,忽然想起,萬兒的肩上也有一個這樣的刺青。怎麼,這算家學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