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山莊的人於昨日已被全數遷移,此時山莊隻有不多的侍衛看守,想要趁機開啟玉梅冰簟的機關並不難。
隻是當眾人再次來到山莊,找到玉梅冰簟時,已經太晚了。
還是那麼空蕩蕩的屋子,幾人破門而入,當先看到臟衣亂發的梅金縷臥倒在地,口唇漫出黑血,已死多時;梅繼業不知所蹤,但那玉梅冰簟——
原本透明的琉璃梅花此刻朵朵盛開,竟是紅梅綻放,枝椏扭曲不止,梅瓣上的一縷縷殷紅便像水脈一樣順著枝乾流淌不絕;原本堅牢整齊的表麵塌陷下去一塊,裡麵隱約可見大片血紅,仿佛盛在一個壇狀的容器中,“壇子”在動,雖然動作幅度很小,但幾人看得清清楚楚,連接著血紅尖刺的“壇子”,在一點一點蠕動著它饜足的身體。
“這就是抱子琉璃蠱……?”秦薑看得有些惡心。
竇靈犀正對巡視的守衛們一頓訓話,“你們都是瞎子嗎!這麼個大活人在裡麵死了,你們一點也不知道!?本侯不養你們這種廢物點心!自去領罰!”
蘇吳抽出一個侍衛的腰刀,在已死的梅金縷胳膊上劃了一道傷口,黑紫的血便汩汩地流了出來。
那抱子琉璃蠱吸食的是誰的血?
“梅繼業。”秦薑喃喃。
她想不通。
“抱子琉璃蠱不是性喜女子鮮血麼?”她揉著額頭,計算著哪裡漏了一環,“劫獄人為什麼殺死梅金縷,反把身為男子的梅繼業獻祭給蠱蟲?”
“我們可以倒著推算。為什麼用梅繼業的血,而不是梅金縷?”蘇吳盯著玉梅冰簟塌陷下去的那一塊,道:“因為她的血不能用——她中了毒。”
竇靈犀此時插進話來,“重點是,這地方少了什麼?”
他養尊處優如女子般白皙的一雙手,手指輕點了點那塊缺少的琉璃部位。
正苦思著,一個捕快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報信。
“大人,昨天來的那位瞎眼老者死了!”他想是一路快馬而來,氣都還沒喘勻,“是胸部被利刃貫穿而死,屋內有打鬥的痕跡。”
秦薑大驚,“偃師渡呢?”
“那位小公子……不知所蹤。”
縣衙早晨一通忙亂,誰也顧不上住在廂房裡的老少二人,直到天色大亮,下人進去送飯,這才發現已經一死一無,不敢瞞著,趕緊來稟報縣令。
蘇吳一雙黑眸冰寒得嚇人,麵色也彷如霜雪,“山莊內東麵,去搜!”
“東麵……搜什麼?”
小侯爺話剛問出口,卻發現蘇吳已經毫不猶豫轉身而去,隻得緊跟了上去。
蘇吳此人,身上有一種奇異的信服的氣質。無論是他的遇事沉著,還是判斷敏銳,都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賴,因而他若發號施令,在旁人看來,一定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就像一麵旗幟,隻要跟著集結就可以了。
包括竇靈犀,包括秦薑。
不過竇靈犀還是一如既往地有旺盛的求知欲,一麵走一麵問:“蘇先生,你又知道了些什麼?說出來咱們一起商討嘛!本侯我要錢有錢,要人有人,搜個劫匪那是手到擒來——”
蘇吳道:“不是搜人,是搜尋陵墓入口。”
小侯爺不說話了,半晌,不確定地重複了一遍,“陵……墓?”
“半壁王沈玄則和和三個異性兄弟的合葬陵寢。”這樣的秘辛,他也能與他們道來,“陵寢選址之處正是這裡,觀山望氣,有虎嘯龍騰的形勢。墓門開在龍目之處,正是梅花山莊之東。”
“昨日你說什麼守墓人,我以為那不過是個傳說而已!”竇靈犀驚得合不上下巴,一臉的不可置信,“武林盟這麼囂張的嗎!如此僭越,還有合葬的陵寢!?本侯爺我都不敢給自己修王陵!”
蘇吳沒有半分動容之色,隻是大步如風,“侯爺不如想想,劫獄之人費儘心思打開墓門,是為求裡麵的什麼寶貝。”
秦薑道:“難道抱子琉璃蠱控製著玉梅冰簟的機關,而這機關裡正有可以打開墓門的東西?”
他點頭。
沒想到那二百多具屍體,竟然隻是此案的冰山一角。
真正牽扯在幕後的,是傳說中修建於幾十年前的、堪比王陵規製的陵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