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惠和公主嫁的哪裡是謝朗。(2 / 2)

困帝台 水生蕭止 3767 字 8個月前

今日她出門早,時間還算寬裕,晏泠音本打算回怡和殿換身衣裳再去寧壽宮,免得在太後麵前失儀。但就這樣帶著兩隻泥手印走在宮道上,也著實有些尷尬,蘇覓這樣做,確實是幫了她的忙。

可晏泠音的身子還是僵了一瞬。青荷就站在她的身後,不遠處還有一大片烏泱泱的宮人,這個幽國王室的小公子,為什麼要冒著被判大不敬的風險親自動手,做此等仆從之事?

他靠過來時,晏泠音聞到了熟悉的、清苦的藥香。

蘇覓沒有再看她。他慢慢地將被弄臟的巾帕細致疊起,又伸手將尚在迷糊中的晏憺牽過。

“臣告退。”

*

雖說一路緊趕慢趕,到寧壽宮時還是誤了半刻鐘。晏泠音剛邁入殿中便聽見了崔太後的聲音:“惠和近來好大的脾氣,連哀家也該著等你了。”

鏡華園的事不可能沒有上報太後,她分明知道晏泠音為何來遲,隻是借這個由頭敲打她罷了。晏泠音知道辯解無益,拂了袍擺在階前跪下:“泠音來遲,請皇祖母責罰。”

半晌沒聽到崔氏的聲音。寧壽宮空曠寂靜,寒氣深重,她的膝蓋受過舊傷,此時在地上跪了一陣,已隱隱地痛了起來。晏泠音沒有抬眼,隻安靜地盯著麵前的地麵。她很清楚,順從是唯一合適的讓崔氏消氣的辦法。

終於,崔氏的聲音又沉沉響起:“抬起頭來。”

她背挺得很直,跪姿也端正,微仰了臉目視前方時,神色謙和恭順,確實挑不出半點禮節上的錯來。即便在寧壽宮昏暗的光線裡,仍然不難看出,這是個難遇的美人。

很像她的母親。

崔氏冷冷地端詳了一陣,又讓她跪了片刻,這才轉頭吩咐道:“把東西拿給她。”

晏泠音聞言便伸出手去,一隻被拆去火漆的信封擱在了她的掌心。

“皇祖母,”她掃了一眼那絳紅色的信封,這才說了入殿後的第二句話,“這是何意?”

她確實困惑。這隻信封的質感厚重,觸手生膩,但其規格又非她曾見過的官家書信,更像是貴族公子小姐的私箋。她本以為崔太後要和她談一談婚事,現在卻有些費解了。

“既是給了你,”崔太後不帶感情的聲音再度響起,“就拆開來看看。”

晏泠音垂首道了聲是。

素白的信紙被她輕輕抖開。紙上的字跡淩厲如刀,筆筆皆恣肆張揚,她雖未見過,卻不難推知寫信者的性格。

開頭便是一句:吾妹阿婉。

晏泠音看著看著,不覺皺起了眉。它不長,卻太過私密,不是一封適合公開的信。寫信者先簡單表示了對“阿婉”家中人的問候,隨後突兀地轉了話頭,說自己暫時沒有成家的打算,若是遇不上讓他動心的女子,他情願終身不娶,就這樣與疆場的風沙相伴,也好過和不愛之人相互折磨。

看到疆場二字時,晏泠音心中忽動。她的視線慢慢下移,落到了落款處那個名字上。

兄朗。

原來……晏泠音無聲地長出了一口氣。

她的婚事還未有明確的旨意下來,知者不過寥寥。但不論如何,謝家那邊的口風是要探的,崔太後這位壓在六宮之上的娘娘亦是需要知曉的。她隻是沒想到謝小將軍會如此大膽,直接一紙拒婚的信箋寄到了宛京,又輾轉呈進了寧壽宮。

那封信的最後寫著,問皇奶奶安。她倒不知,謝朗同太後竟這般親熱。

崔太後陰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又涼又黏。晏泠音麵上沒什麼表情,隻不動聲色地將信紙疊好,裝回到信封裡。其實謝家這步棋走得不算好,崔氏這麼做,無非是要羞辱她,彆說是一國公主,便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兒看到將嫁之人和另一個女子這般親熱,也很難忍下這口氣。太後是要晏泠音自己鬨上一番,讓皇帝也麵上無光,最好直接作廢這門親事。

若是放在數年前,她或許真的會這麼做。

但若是真在數年前,她從一開始就不會答應嫁給謝朗。

難道是她自己執意要去涇州嗎?崔太後不笨,謝家也不笨,他們都看得清楚。

惠和公主嫁的哪裡是謝朗,她嫁的是他手上那支涇州兵。

今日也不是她同崔婉在爭什麼郎君,是她晏氏皇族和崔氏外戚,在爭這兵政上的一席之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