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藥 於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直觀地感受……(2 / 2)

困帝台 水生蕭止 3799 字 8個月前

這個同她無親無故,又毫無利益往來的人,究竟為什麼幫她?

他又為什麼會剛巧出現在那裡?

晏泠音的頭隱隱痛了起來。她想掀了衾被下床,卻發覺雙腿仍有些酸軟,努力了幾次都使喚不動。她這才想起自己中了藥,且她直覺,那不是什麼普通的迷藥。

也是直至此時她才覺出些後怕,若非青荷替她擋在那裡,今夜恐怕會成為她永遠的噩夢。

她掙紮得太過明顯,蘇覓上前幾步,似是想來扶她。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蘇覓的眉頭不覺皺起。他看了眼晏泠音,忽而疾走幾步,隱到了屋內寬大的屏風後麵。

他……在避嫌?

或許是剛剛醒來的緣故,晏泠音的思緒還有些混沌。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在這樣的時辰,這樣的地方,一個年輕男子竟然同她共處一室,確實是件難以想象的事。還未等她細想,屋門已被推開,宮人垂首退去一旁,給身後的主子讓出了路。

安貴妃的個頭很小,幾乎隱在宮人的影子裡,雖然走得急了些,儀態卻依舊端莊,麵色也相當平靜。

“惠和,”她先在屋內掃視了一圈,這才讓目光落到晏泠音身上,“感覺可還好?要不要喚太醫來?”

這位娘娘有小女孩般嬌滴滴的音色,但因為語氣板正,語速又拿捏得不緊不慢,反倒顯出些不怒自威的味道。她長了一張不易顯老的娃娃臉,兼之保養得宜,在這最不缺青春美貌的禁宮裡,竟也穩穩地占了二十年的至高地。

即便在淑妃鋒芒正盛之時,她也並未被打壓下去。宮中私下裡都傳,至遲不過這幾年,陛下就要把她晉為皇後了。

晏泠音不便行禮,隻能在榻上欠身道:“一切都好,多謝安娘娘。今日之事,泠音無以為報。”

受了這樣大的屈辱,這位年輕的公主竟還如此冷靜,倒是讓安貴妃多看了她兩眼。宮內那些傳聞並非毫無依據,看來,這一次她沒選錯人。

她虛抬了下手表明不必多禮,跟著便側過頭去看身後的一眾宮人,淡聲道:“公主醒了,身邊也沒人伺候,一個個地上哪兒躲懶去了?”

她這句話聲音不高,但話音剛落,身後還站著的宮人已都跪了下去。屋裡靜得厲害,連聲喘氣都聽不見。離安貴妃最近的宮女猶豫了片刻,低聲道:“稟娘娘,原本是明釧守在這裡,許是有什麼事一時走開了。”

一時走開?晏泠音心念微動,又聽到安貴妃不帶波瀾的聲音:“等她回來,讓她來見本宮。”同樣是語氣不重的一句,卻讓跪了一地的人齊齊打了個寒噤,方才答話的宮女更是臉色煞白,應了聲“是”便緊抿著唇低下了頭。

短短幾句話,安貴妃治人用人的手段已可見一斑。晏懿擇定她代理六宮,不是沒有原因的。

晏泠音抬頭時,正好撞上了安貴妃的目光,似乎正在不動聲色地審視什麼。她先一步垂下眼去,聽見安貴妃歎道:“公主今日受驚了。事涉公主名節,且有關天家顏麵,皓如殿上上下下不會漏出去半個字,還望公主莫要憂心。”

見她不提太後,隻避重就輕地拈了這些話來講,晏泠音便明白,這件事是不會有什麼結果了。崔家一時是扳不倒的,即便安貴妃有心,也隻能徐徐圖之。何況她說得對,事情若鬨大了,於誰臉上都不會好看。她不在意所謂名節的那些蠢話,但謝家難免要借此大做文章。更重要的是,外麵會怎麼傳她和江淵然?

江淵然……晏泠音有些不安。他當時已經入宮了嗎?現在有沒有平安地回去?

“泠音明白,”她暫時撇開煩擾的思緒,作出順從的樣子應道,“安娘娘費心了。”

安貴妃這次賣了個現成的人情,又意外抓到了太後的把柄,倒成了真正得利的漁翁。可漁翁似乎並未滿足,跟著又開口問道:“本宮聽聞,此事是因你的婚事而起?”

及至此時,安貴妃的嗓音裡才有了些微的緊繃感。晏泠音不覺在心底笑了一聲,也不知他謝朗究竟是何方神聖,前朝後宮,竟有這麼多人想分一杯羹。

“是,父皇曾同泠音提過,有意於謝將軍的小公子。”

說到“謝將軍”的時候,她忽覺一道目光直直落在了自己身上。那不是安貴妃帶著打量和探詢的注視,它來自右側的屏風後麵,來自一個已屏息凝神許久沒有動靜的人。

她不能往屏風那裡看,因而也不知蘇覓現在是什麼表情。

“謝小將軍……”安貴妃慢慢重複了一遍,那雙貓一樣的眼睛眯了起來。怡和殿中那隻白貓蹲在樹下看鳥的時候,用的就是這樣的眼睛。

“本宮先向你道聲恭喜,謝小將軍相貌堂堂,且年輕有為,確實是門好親事。”她微微頷首,又用親切的口吻道,“夜已深了,公主今日不妨就歇在皓如殿,本宮已著人知會了淑妃妹妹,免她掛心。”

晏泠音道過謝,跟著便依言躺下。安貴妃領著宮人出了門,又過了一陣,皓如殿已徹底安靜下來。她仰麵看著映在頭頂的搖曳燭影,片刻後,聽到了屏風後有腳步輕響。

“蘇公子留步。”她低聲喚住了那個已準備離開的人,“我還有事想要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