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做 有人吊著我的命呢。(2 / 2)

困帝台 水生蕭止 2989 字 8個月前

季問陶刹住腳步,拎過童子手中的傘,撐開後又塞還給他。小童子呆呆地停下,看著季問陶徑直走到了馬前,立定在滿天細雨中。

他的目光先掃過蘇覓頸側的紅,眉間皺成了川字。隨後他看向晏泠音,眸中有一閃而過的遲疑。

但隻是一瞬,他便拉下了臉,衝蘇覓喝道:“愣著做什麼?還不進屋!”

*

晏泠音坐在東側的偏房裡。這是間藥室,三麵都貼牆立著高大的木櫃,分成數十個小格,標注了各種各樣的草藥名。她裹著厚重的毛毯,捧了碗薑湯小口小口地喝。那個小童子就坐在她對麵,托著肉嘟嘟的下巴看她喝湯,表情認真,眼睛一眨不眨。

直到她喝完最後一口,他才一骨碌爬起來,麻利地去接她手上的空碗:“先生說了,淋雨不是小事,怕貴客著寒,等下還有一劑補湯,熬好了就端來。”

他年紀尚幼,嗓音也奶聲奶氣的,但學大人說話卻也學得有模有樣。晏泠音等他說完,這才開口問道:“你家先生認得我?”

看他和蘇覓說話的樣子,兩人應當是舊識。但無論她怎麼想,都記不起何時和此人有過交集。

老先生年紀雖大,卻精神矍鑠,氣色極好,若她真的見過,不可能全無印象。

“是呀,”小童子捧著碗仰臉答她,“先生前日還念著呢,說不知道貴客什麼時候來,該早些準備才是。”

晏泠音抬眸望向屋外。季問陶正坐在簷下,手執蒲扇看顧藥爐。白煙從他身前升起,散進簷前的細雨裡,像茫茫的霧。

屋簷下的另一側,魏收和阿承正在鬥嘴。此前蘇覓一進屋就昏了過去,而她平日裡聯絡用的煙筒被雨打得透濕,沒法向外發送訊息,累得他們兩人亂找了一陣,又幾乎是同時敲響了季家的門。

“你再說一遍?”魏收的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一個小姑娘?說我‘不夠格’?”

阿承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顯然是被問煩了,懶得再答。

“不是,你小子真沒誆我?”魏收狐疑地看著他的臉,“要是真話,你臉紅什麼?”

少年張口結舌了兩秒,抬頭望了望細雨綿綿的天,篤定道:“熱。”

魏收:……

低低的爭吵聲被雨淋濕,又被風吹散,混進了乳白色的煙氣裡。那是一幅相當靜謐的畫麵,讓晏泠音心中也莫名安定了些。周身清苦的藥香纏繞上來,是她熟悉的味道。似乎在她也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已習慣了在聞到藥香時想起一個人。

晏泠音默了一陣。

“蘇公子醒了嗎?”

“還沒有,先生正生氣呢。”小童子撅起了嘴,腮幫子鼓鼓的,像是在努力模仿季問陶的語氣,“先生說公子燒成那種樣子,連先前退下去的紅疹都發了,能活著回來算他命大。”

“先前?”晏泠音一怔,輕聲重複了一遍,“蘇公子先前就發過病嗎?”

小童子想得費勁,伸手撓了撓頭:“都是好久前的事了,那時候還沒我呢。”

他看著也該有七八歲,換言之,早在那之前,蘇覓就認識了這位大夫。

嗒嗒的腳步聲遠去,隨後傳來了季問陶模糊的問話聲。晏泠音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卻直覺是和自己有關的事。

她解下了身上的毛毯。片刻後,新鮮的、濃鬱的藥氣灌了進來,她抬了眼,見季問陶端著藥盞立在門前,細細打量著她,似乎在準備措辭。

晏泠音站起了身。

老者緩步進了藥房,擱下藥盞,又同她對視片刻才開口。

他微微頷首,叫她:“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