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族手段殘忍至極,在毫無靈力傍身的鎮民們身上抽血吸氣,施以魔族術法,雖然直到葉拂花昏迷前都還吊著一口氣,但也幾乎沒什麼轉圜的餘地了。
雖然葉拂花三年前所受百十倍於他們,但到底是自小修道,隻要有一口氣在,用上淩虛派漫長歲月中所積攢的靈丹仙藥,斷肢重生,白骨生肉並不是不可能,但毫無根基的鎮民們最多隻能以低等靈藥配合凡間醫術治療,也不知能不能還他們一個人樣。
“師兄?”
修道者見即便是同一山門所出弟子也會在稱呼之前加以姓氏,不加姓氏直接稱呼“師兄”的,往往隻有同一師父所教的親師兄弟。
來人端的個劍眉星目,龍行虎步,正是同為廣陌君門下所出,葉拂花的師弟,柳襲風。
“師兄你怎麼一個人來化生堂,你這次的事我聽說了,這麼凶險,可是哪裡的傷發作了?”柳襲風人高馬大地往他麵前一杵,就對著他上下打量。
與葉拂花不同,柳襲風雖然天資也不錯,但在同門師兄葉拂花這個天縱之才的映襯下,不僅處處黯然失色,就連他的拜師禮,都是廣陌君從東廬君那裡把葉拂花搶過來後,為了分擔門派之責,隨手點的。
當年東廬君在滿心歡喜地親自照料了大弟子入門後,足足把他晾了一個時辰,直到東廬君派人來提醒才想起來自己收的是兩個弟子。
全靈虛山所有人都是這樣,在葉拂花之下幾乎看不到還有個天資也很不俗的廣陌君二弟子柳襲風,連大好人東廬君也隻是每次照例問上兩句,也不怎麼放在心上。
不過柳襲風似乎天生性格溫順,他入門前流離失所,能在這修仙大派有容身之所,沒有人瞧不起他、欺侮他,便已知足,是個安分守己的性子,與葉拂花十分不同。
“唉我沒事,我就是來看看那些被波及到的百姓。”葉拂花一手排開他試圖試探他脈象的爪子,掰正了他扭來扭去的身體,“我個閒人,左右躺著也養不好傷,就出來看看了,怎麼你個主力沒傷沒病的往這跑?”
“嗐。”柳襲風談了口氣,“掌門師伯叫我們這些大弟子到處巡查,時刻緊盯魔族動靜。我前些天帶著一班弟子遇上了一個不弱的魔族,雖然已經斬殺,但好幾位弟子也受了傷,我這是來看他們的。”
柳襲風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時已經來不及了,但儘管什麼都不記得了,葉拂花也不會對自己這位據傳說到處都被自己壓了一頭,但依然溫和寬厚的師弟言語上斤斤計較,隻隨意地道:“師兄辛苦了,那我就進去了。”
“師兄,你一定要好起來啊!”柳襲風突然大聲對他說。
“我會的,一定。”
頤風鎮的鎮民根據情況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先被他們在山頂上找到的老弱婦孺、書生藥郎,他們雖然原來體質較弱,但由於受的傷較輕,好得反而更快些,那些先後被抓來的漢子們,新傷疊舊傷,還有魔氣加身,情況反反複複,至今仍然非常危險。
“葉師兄,有幾位能勉強說話了。”
化生堂弟子帶著葉拂花來到老弱婦孺們的病房前,“隻是還難以與人言,隻能時不時地說出一兩個詞句。”
“帶我去看看。”
頤風鎮一事一點甚多,隻是葉拂花當時被魔氣所侵擾,情況緊急,已經難以將那魔族抓細細審問,隻能被迫立刻斬殺了他去,倘若那些鎮民們能提供一些線索,便再好不過了。
葉拂花來到一位書生的塌前,據我說他弟子所說,他是所有人裡恢複地最好的了。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那書生喃喃道 ,瘦削脫形的臉龐呆滯著。
“誰要殺你?”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殺了我吧!殺了我!”書生的臉突然猙獰起來,臉上帶了一絲瘋狂和祈求,掙紮間,被褥滑了下來,露出了他失去了右手的胳膊。
化生堂弟子不忍心看下去了,給他施展了一道安撫治療的法術。
於是那書生又漸漸地恢複了呆滯,昏過去前,呢喃地說著:“我,是,不是,是,我……”
葉拂花皺了眉頭。
“這些鎮民被分成兩撥,那魔族屬血魔分支,雖不需生食人血,但以血氣為引,可助其功力大增,那些尚在昏迷的鎮民便是他的血引,而這些人,雖血氣不足,但同居頤風鎮,即便不是他們的友鄰,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鄉,以心緒相接者的虐待為媒,可以極大地激發他們的凶氣與血性,進而不需要加以催動,便可自生魔力。魔力因他而生,亦為他所用。”
葉拂花熟知一切為仙門所錄的魔族手段,對這等以凶激魔的伎倆自然也了解,隻是他雖生性自由,卻不乏心細,以他的直覺,此事恐怕另有蹊蹺。
他又去看了其他幾位鎮民,隻是傷勢確實太重,不是昏迷不醒,就是隻會發出一些無意義的□□,或者重複“彆殺我,彆殺我”雲雲。
還欲去看那些漢子,就被攔了下來。
“葉師兄,那些鎮民受的魔氣過深,尚未完全拔除乾淨,恐怕……”
葉拂花知道他的意思,便不再堅持,隻問了句:“那他們就一個也沒有要醒的跡象?”
化生堂弟子不無惋惜地搖搖頭。
葉拂花點點頭,左右再看不出什麼,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