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玖玖翻了個白眼:“跟誰拽歇後語呢,就你有文化?再說,什麼雙不雙眼皮的,你不就是嫉妒我有雙大眼睛嗎?”
……
這人是真聽不懂好賴話,吵架都吵不到一個頻道上。
舒晗翻了個白眼:“癩蛤蟆眼睛也挺大的,那你是不是也嫉妒□□啊?”
倆人吵得你來我往,都沒有消停的意思。
祝驚初正想拉著舒晗走人,卻見相熟的剪輯匆匆走過來,說:“驚初姐,你家小倩攤上事兒了!”
小倩是祝驚初親自招進來的人,雖說專業和編劇一職八竿子打不著,但善於捕捉熱點,創作能力也不錯。
不出意外的話,年後她就能順利轉正了。
這個節骨眼兒上出岔子,祝驚初不可能坐視不理。
//
祝驚初跟人來到“事發地點”時,小倩正急得啪嗒啪嗒掉眼淚。
她苦著臉:“是那個小孩跑來撞了我,我才不小心推倒了那尊擺件,主要責任真的不在我……你們可以調監控。”
但小孩那位暴發戶氣質的爹,隻蠻不講理扔下一句“誰讓你自己沒站穩,想告我隨時奉陪”,就拽著熊孩子大搖大擺離開了。
服務員還是一臉為難的表情:“抱歉,小姐,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但這件雕塑不僅是裝飾品,同時也對外出售,人為損壞按規定的確是需要照價賠償的。”
祝驚初走近,看了眼地上碧玉質地的碎片,在小倩之前率先開口,問:“你們那邊由誰負責處理這種事呢?”
“是值班經理。”服務員答道。
“那方便帶我們去見見經理嗎?”
“當然!我這就帶您二位過去。”服務員鬆了口氣,忙不迭領著人往辦公室走。
如果知道接下來會遇見誰,祝驚初想,她寧願自掏腰包,拿錢消災。
//
經理辦公室內。
酒店副總、房務主管、前廳經理以及值班經理四人站成一排,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主位上那位散發出的冷峻氣息。
這是集團總部派來的人,據說是本市另一處新開度假酒店的負責人,順道過來視察他們的業績。
男人骨節分明的長指夾著扉頁,看似隨意瀏覽,可報表每翻過一頁,幾人後背就更添一層薄汗。
他越是久不作聲,他們內心越是忐忑,室內分明暖氣充盈,人卻止不住兩股戰戰,幾乎都不敢喘氣兒了。
畢竟,作為海宇集團旗下的奢華係品牌,他們的年報相比其他城市的同品牌酒店,實在有些慘淡。
更何況,這一年來他們客訴率也高得出奇,總部下來的罰款通報都不是一次兩次了。
室內空氣幾近凝固時。
副總暗地裡拿胳膊肘碰了碰房務主管,無視對方的苦瓜臉,眼神威逼對方做了出頭鳥。
“江、江總,”房屋主管諂笑著,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您這一天舟車勞頓,要不先上我們為您準備的行政套房,好好休整一晚?”
前廳經理跟著附和:“是啊是啊,不如明天再……”
“再”怎樣沒說完,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眾人條件反射地噤了聲,安靜兩秒後,都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能在此時打斷這場無聲酷刑,解救他們於水火的,一律默認為活菩薩——哪怕此時敲門的是條狗,他們都巴不得抬進來當祖宗供。
值班經理清了清嗓,揚聲問:“什麼事?”
“周經理,今天晚宴的客人不小心打碎了公區的陳列品,過來和您商量賠償的事兒。”服務員一板一眼地回。
周經理愣了愣,悠長地“啊”了聲,實則視線轉移到辦公桌後,打算看男人臉色行事。
這一看,卻見男人不知幾時從文件裡抬起了頭,正盯著桌麵上的顯示屏出神。
就那樣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神情叫人捉摸不透。
周經理反複咂摸了下。
不說話,是不想理會這種瑣事的意思吧?
他張了張嘴,正想把人打發走,卻聽沉默少言的男人開了金口:“讓她進來。”
是她,不是她們。
幾人當然不知道,顯示屏一角赫然是走廊的監控畫麵。
正如他們也不會知道,畫麵右後方那張臉,讓他發瘋般記掛了多少年。
周經理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忙不迭點頭:“是是是,”很快扭頭衝著門口道,“進來吧。”
直到此時,江渙的視線才從麵前的顯示屏,落到了那扇門上。
烏沉沉的黑眸好似一潭沉寂百年的死水,終於泛起了一點兒波瀾,卻又很快消失不見。
刹那的情緒波動,快得讓人疑心是錯覺。
//
服務員推門而入,走在前麵。
祝驚初瞥見小倩緊攥在身側的手,輕輕拍了拍她背部算作安慰,緊隨其後跟了進去。
“這是我們負責處理突發事件的周經理,這是不小心打碎岫玉水雕的趙小姐,那位……”服務員簡短地介紹過去,卻在輪到祝驚初時卡了殼。
祝驚初不卑不亢地接過話:“我是她同事,姓祝——”
話沒說完,在抬眼的瞬間,悉數堵在了嗓子眼。
該怎麼形容那一刻呢?
一時間,鮮血像是從四肢百骸齊齊往上湧,祝驚初的大腦空白一瞬,隻覺暈眩。
怎麼也沒想到,經年之後,兩人會在這種場合下重逢。
好一會兒,她出於本能,訥訥地喊出那個在心底最深處塵封多年的名字:“江渙。”
明明很簡單的兩個字,發音卻艱難到,一度讓她覺得自己失了聲。
周經理是個有眼色的,見對方直呼男人名姓,態度客氣了不少:“祝小姐對吧,您和我們江總是舊識?”
祝驚初緩慢地眨了眨眼。
從她進來開始,江渙就沒說一個字,目光卻一直膠著在她身上。
那雙漠然的眼,曾經隻裝著她一個人,如今卻帶著點兒陌生的,審判的意味。
四目相對間,祝驚初差點兒溺斃其中。
直到那個姓周的經理問出這句話,才見江渙挪開視線,口吻和眉眼是如出一轍的冷淡。
“不認識。”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