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爺子看了眼懷表,說是下午一點半了。
祝驚初眉頭打結,糾結片刻,還是決定隻身闖闖巷子口。
畢竟江渙要留在這裡上學,他們總不能一直躲著王小胖,再說,論起那晚的事,本來就不是他們的錯。
她決定找王小胖理論理論,和平解決問題。
打定主意,她把兩個兜的東西都搜刮出來,留給江家爺孫倆當做“謝禮”。
等江渙收拾好碗筷從廚房出來,已經不見了她的蹤影。
見他望著空蕩蕩的大門,江老爺子問:“找祝丫頭嗎?”
江渙沒說話,是默認的意思。
江老爺子自問自答:“她說去巷子口玩兒,走了有一陣了,這是送給你的。”
江老爺子指了指桌上那一堆小山高的零食,江渙瞥了眼,忽然抬腳向門外走去。
祝驚初剛才警告他彆去巷子口,他其實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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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巷子口的路上,祝驚初設想的最壞結果,是王小胖寸步不讓,依舊要“報複”她和江渙。
哪怕當場對她動手也說不準呢?畢竟他可不是什麼不打女孩子的紳士。
可結果讓她大跌眼鏡——巷子口前一塊空地,隻有王小胖一人,腦袋上還包著紗布,孤孤單單地蹲在電線杆旁。
他和江渙打架的事都傳開了,大人最近都不讓自家小孩跟他打交道,即便有幾個偷溜出來的,也在片刻前被家長揪著耳朵逮了回去。
他憋屈又氣憤,渾身都散發著不好惹的戾氣。
祝驚初遲疑了下,還是叫了叫他。
“乾嘛?!”王小胖一臉暴躁地抬起頭。
見是她,火氣又往上躥了一節。
他“唰”地站起身:“祝驚初,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暗算我,我才不會輸給江渙!”
反正他才不會承認是因為江渙那副不要命的樣子,結結實實地嚇到他了。
“你彆生氣嘛,”祝驚初了解他的暴脾氣,如同麵對一隻奓毛的大貓,順著他的毛往下擼,“我都看見了,是因為你搶了江渙的飛機,他才和你打架,我也不是故意在你身後扔……”
“閉嘴,再說我揍你!”提起這茬,王小胖依然氣不打一處來。
他臉上雖然消了腫,淤青卻沒有散,配合那副猙獰的表情,顯得有些可怖。
祝驚初抿了抿唇,好聲好氣地同他打商量:“我可以因為這個跟你道歉,但你不準再欺負江渙了。”
“行啊,那你讓我砸回去!”
王小胖徹底暴走,從屁股口袋裡摸出一盒摔炮就要往她身上扔。
這個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祝驚初不再和他“談判”,退開幾步,作勢就要跑:“我去告訴你媽媽!”
所謂一物降一物,王小胖最怕的就是他媽,前幾天看在他縫針的份上,他才逃過一劫。
祝驚初這一去,他保不齊還得挨頓胖揍。
可祝驚初跑起來就跟兔子似的,他拖著肥胖的身體,追了一段後,一屁股坐地上,居然帶了些哭腔:“你站住,不準告我媽去!”
祝驚初停住腳,回過頭隻見他耷拉著腦袋,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她拿不準他真哭假哭,往回走了幾步,在離他兩米遠的安全距離站定:“你沒事兒吧……”
誰承想,王小胖仰起臉,“哇”的一聲,哭得能望見扁桃體:“你們都欺負我。”
“你為什麼幫江渙不幫我,你才認識他沒多久。”
“我被打了,怎麼我媽還想揍我。”
“還有今天,他們答應幫我出主意,結果都騙了我,你還替江渙來氣我……”
“……”
王小胖越說越委屈,幾乎要哭岔氣了。
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反倒讓祝驚初莫名生出了點兒愧疚之意。
好吧,她不該朝他扔那個摔炮。
她慢吞吞地挪過去,在他麵前蹲下。
順手拿起他的圍巾,給他擦了擦鼻涕:“彆哭了,我不去跟你媽告狀了。”
王小胖斜眼一看,圍巾臟了,回去他媽更饒不了他了,於是哭得更大聲了。
“如果你能在一分鐘內閉嘴的話——”
祝驚初被他的大嗓門震得耳膜疼,伸手在口袋裡翻了翻,竟真的翻出一包漏掉的桃酥,以及幾顆江渙給的巧克力。
她給自己留了兩顆,其餘東西全都遞到王小胖麵前,循循善誘:“這些就都給你。”
王小胖看著麵前的巧克力,他媽最近在控製他的飲食,眼前的東西的確令他眼饞。
他哭聲漸漸小了起來,抽噎了會兒,仍不死心地質問:“不是,你、你不是和我打賭,為了借我遊戲機才拉攏他嗎?現在乾、嗝,乾嘛這麼幫他。”
兩人誰都沒注意到,他們議論的對象就在不遠處,將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江渙漆黑的眼眸一沉。
所以她之前一再地接近自己,隻是為了一部遊戲機?
祝驚初撇了撇嘴:“這你就彆管了,這些你要還是不要?”
王小胖咽了咽口水,猶豫一番,從祝驚初手裡一把抓過零食。
祝驚初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看到這裡,江渙轉身就走,臉上又恢複到一貫的麵無表情,眼底的溫度冷得掉渣。
她接近他是彆有用心,他送的巧克力,她也能轉頭送給彆人。
還是他討厭的人。
可她偽裝得那麼好,讓他險些以為,他們就快是朋友了。
他沒看到。
他身後,祝驚初拍拍手站起身,認真地強調:“記住,江渙是我的好朋友,以後都不許再欺負他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