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祝驚初幾乎是拿出了八百米長跑的速度……可惜的是,長跑向來是她的死穴。
因此,到校門口時,她離遲到已經沒多遠了。
畢竟,門口除了保安和負責抓違紀的值日生,已經看不見多餘的人了。
踏進校門的那一刻,祝驚初由衷地鬆了口氣。
她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剛要往班裡走,就聽到了刺耳的打鈴聲。
……
事實證明,有些錢是留不住的。
她垂下腦袋,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了沒兩步,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玩世不恭的男聲。
這聲音,太耳熟了。
反正橫豎要罰款,她索性轉過頭看熱鬨,這個點遲到的,果然是她的活寶後桌,劉書源。
他正一臉挑釁地看著唰唰往紙上記名字的值日生,調侃道:“喲,又該你當看門狗了啊?”
祝驚初又看向另一邊,才發現值日生之一是隔壁班的副班長,好像和劉書源他們在球場結過梁子。
副班長哼笑一聲:“你那張破嘴繼續貧,待會兒老吳有你好果子吃。”
劉書源無所謂地聳聳肩,背包隨意掛在肩上,大搖大擺地進了門。
這才看見先她一步的祝驚初。
他一愣,態度和先前截然不同,狗腿地迎上前,一臉感動:“小豬豬,你在等我嗎?”
“……離我遠點兒。”祝驚初扭頭就走。
“反正都遲到了,哥替你交罰款!哎,好歹是個恩情,你等等我啊,走那麼快又沒狗攆……”
祝驚初抬手堵住耳朵,深刻意識到,做人還是不能什麼熱鬨都湊。
以及,江渙話少,大小也算個優點。
起碼在這種情況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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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幸的是,兩人抵達教室時,難得老吳還沒到。
也省了一頓早自習的說教。
祝驚初貓著腰溜到座位上,自我安慰道,就當花錢免災了。
落座放好書包,她看向身旁的空位,問斜後方的好朋友石欣媛:“媛媛,江渙呢?”
石欣媛看著她一路溜進來的,當即應道:“男生都去領教材了,你倆今天怎麼沒一塊兒呀,鬨矛盾?”
祝驚初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應該算是吧。”
雖然準確說來,是江渙單方麵和她有矛盾。
“圓圓,彆老關注他倆,也關心關心我呀。”身後,劉書源欠欠的聲音再度響起。
石欣媛翻了個白眼:“閉嘴,再這麼叫我把你踹垃圾桶裡去。”
劉書源嘴裡的“圓”和祝驚初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兒,他給她取的綽號是“實心圓”,真討厭!
劉書源笑笑的,絲毫不惱,剛要作聲,就見班裡男生抱著一摞摞還散發著油墨氣的新書回來了。
打頭的是和劉書源穿一條褲子的損友,高鴻鳴。
他看一眼穩坐不動的劉書源,哼哼唧唧地轉過頭,跟身後的江渙告狀:“渙渙,你看他,放個假回來性彆還變了,都不跟我們一塊兒下苦力。”
收獲的是江渙的充耳不聞。
以及劉書源扔出的一支簽字筆,他笑罵:“滾啊你。”
江渙徑直走到靠窗那排,一列一列地將書發下去。
祝驚初聽著周遭的打鬨聲,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江渙。
不由覺得心情很好。
好像再不堪的往事都會被時間衝淡,她還記得九年前,江爺爺家院裡院外時不時會被人潑油漆、扔垃圾的場景。
那時的江渙也過得很不好,滄白路沒有小孩敢靠近他,學校裡會有膽子大的,往他座位上抹膠水,更過分的,會把他的書丟垃圾桶。
可不知幾時起,提起那次飛機失事的人越來越少,對江渙的唾罵也逐漸消失。
尤其是當他以中考第一的成績考入寧市重高的消息出來那天,周遭的鄰居幾乎踏破了他家門檻。
所有人都在誇江爺爺會教孩子,也有人想向江渙取經,拜托他教教自家孩子。
進入高中後,知道江渙家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因著心智的成長和江渙的出眾,知道的,也基本不再提起,大多數人都想和他成為朋友。
曾經那些無端的謾罵和指責,好像不過是一場噩夢。
祝驚初由衷地為這些變化感到開心。
思緒飄散間,高鴻鳴把書發到了她麵前。
輪到劉書源的時候,她聽到他問了句:“放學去上網不?”
高鴻鳴笑了聲:“喲,少先隊員找我我哪敢拒絕啊。”
這都他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不就是剛上初中時填政治麵貌犯了個無知的錯嗎,有完沒完了。
劉書源把書往桌上一拍,以牙還牙:“你比我好哪兒了?良民。”
最後倆字咬得格外重。
高鴻鳴笑罵一聲,作勢就去鎖他脖子,兩人撕扯在一塊兒,玩鬨間,劉書源抽空問了句:“小豬豬,放學一塊兒去網吧喂你那笨企鵝不?”
祝驚初聞言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糾正他對球球的惡劣用詞,就察覺到身後一束涼颼颼的視線。
她慢慢轉過頭,恰好對上江渙那雙烏沉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