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姐,我帶您看一下。”於媽見著羅意璿下來,放下手裡的活,主動帶著她參觀。
羅意璿跟在於媽的身後,心思有些遊離。
佘山莊園不愧是第一莊園,談裕這處私宅選得屬實不錯。
她記得,十八歲生日那年,羅振燁也送過她這樣一套豪宅,隻不過當時佘山莊園沒人出手,便選了離羅公館更近的濱江一號。
現在這套宅子,已經不屬於她了。
“負二層大部分是用來儲物的,放得都是阿裕以前看過的書,和他的羽毛球拍。再下麵,是室內遊泳池,阿裕有時候會下來遊泳。地窖沒有其他的,都是阿裕自己收的各種酒。”
羅意璿跟在於媽身旁,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展示櫃,裡麵陳列著不下幾十把球拍,和一整麵牆的書,不少還是英文原版書。
談裕和她一樣,也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這還是之前羅意宸告訴她的。
那時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大哥會對談家這麼一個身份不光彩的私生子照顧有加。
同在倫敦,羅意宸每次來看她,吃飯的時候都提出要叫談裕過來,她是百般不願,死活不答應。
以前唯恐避之不及,現在上趕著巴巴求到人家跟前。想想還真是好笑。
球拍都維護得很好,應該大部分都是買來收藏的。還有一些其他運動用具,各種運動都涉獵一些。
看著看著,羅意璿無端想起昨晚在麗茲酒店,他敞開的襯衫,隱約可以瞧見精壯結實的肌肉輪廓。
“負一層是影音室和娛樂室,但基本不怎麼用,阿裕也就偶爾下來看個電影,平常沒人過來。”
“有朋友過來聚會,也不下來唱歌看電影嗎?”羅意璿看了看頭頂的星空頂和整整四排的沙發軟臥座,問了一句。
“他幾乎沒帶人回來過,都是一個人在這住。生意上往來的那些人他一般不帶進生活裡,平常應酬也都是在外麵,實在趕不回來就會睡在老宅那邊。”於媽搖搖頭。
於媽是談裕從老宅那邊帶過來的人。
當年他剛被接回京城,家裡一個實心實意照顧他的人都沒有,倒不是覺得他以後大有作為,隻是她瞧著可憐,便一直關心著,生活起居都是她在上心。
後來談裕接管了談家,便把她從老宅接了出來,到京郊私宅這邊,工資給得很高。打掃衛生有清掃的阿姨,其他的事有開放商配備的各個團隊在管,她隻負責做飯和談裕的生活起居,比在老宅那邊輕鬆太多了。
這棟莊園這麼大,常駐的阿姨竟然隻有於媽一個人。談裕向來比較獨,討厭自己的私宅裡有任何不熟悉的人的活動軌跡,所以隻請人過來打掃,不允許有人在家過夜。
羅意璿安靜地聽著,輕點了下頭。
談裕在京郊的生活,和外麵傳的居然有這麼大出入。她以為,這裡應該是他風流快活的絕佳地點。現在看來,他和花邊新聞上的那些女人應該是在外麵,不帶回家裡。
“一層左邊主要就是會客廳,右邊是全開放廚房和餐廳。還有兩件客房,一間是丁先生的,一間是我的。羅小姐您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直接喊我。”於媽繼續帶著她往上走。
“丁先生?”
“是自從阿裕回來,就一直跟著他的,隻負責阿裕交代的一些事。平常住在老宅,偶爾回來。”
“這樣。”羅意璿點點頭。
於媽說得隱晦,但她能明白。以前父母還在世的時候,也有給大哥羅意宸物色這樣的人選,幾乎是從小到大一直都跟著。
京城許多有名號的人家都有這種習慣,類似於古代培養的那種伴讀加心腹下屬。
“二層剛才您去過了,一整層都是阿裕的書房,活動室裡放著他的健身器材。一般在家,他都是在二層,不喜歡被打擾。”
一路走上來,羅意璿不動神色,卻看遍了莊園內部的每一處角角落落。
不同於羅公館的歐式簡約大氣,楓丹白露更注重繁複的設計和優雅浪漫的格調,以及整體風格色彩的和諧優美。整個莊園以白為主,棕色點綴為輔,多用雕刻的精湛手法,完美詮釋了法式的高雅。
跟著於媽參觀了一整圈,羅意璿也沒聽到自己的房間在哪。
“那我睡哪?於......阿姨。”
“您也跟著阿裕,叫我於媽就行。”於媽和藹地笑了笑,帶著她上了三樓,“您的房間在三樓,三樓主臥是阿裕的房間,還有兩間客房,嗯......北麵這間是留給您的。”
羅意璿看著於媽欲言又止,大概明白了幾分。
兩件客房,談裕把那間朝北背陰的小房間留給了她。那間房甚至沒有配套的浴室和洗手間,不方便的很。
“好,您帶我過去吧。”羅意璿臉色變都沒變,平靜說著。
“床品都洗過了,洗漱和日用品我給您準備了新的,在隔壁那間房的浴室裡,要是沒什麼吩咐,我就不打擾您了。”於媽很是體貼周到,懂規矩得很,很快就下樓去了。
關上了臥室門,羅意璿放下手裡的行李箱,倚靠著門板,看著屋子裡乾淨的陳設,沉默了好久。
掃見床頭櫃上那瓶香水的時候,目光停駐了片刻,走過去拿了起來。
是他身上噴的那款,事後清晨的女香。
盒子已經拆掉了,但沒起封,她摁了兩下才噴出來。
前調濃烈的粉紅胡椒味道撲麵而來,基本聞不到什麼檸檬和蜜橘的甜香,慢慢擴散後是檀木和亞麻占了大頭,最後慢慢演變成琥珀和麝香的苦澀。
整個味道非常苦澀刺激,雖然比男香好一些,但也沒好到哪去。明明中後調裡還有茉莉和香草,但淡到幾乎聞不到。
衝鼻子的香氣嗆得她忍不住咳了兩聲,她實在是討厭這個香味,也討厭噴了這款男香靠近她的談裕。
空氣裡四處彌漫著濃烈嗆人的味道,閉上眼,腦海裡全是他挑逗著湊近,嗅著她身上味道的模樣。
沒來由的厭惡和惡心。
羅意璿深吸了口氣,吸入了更多的香味,煩亂地睜開眼,輕皺了下眉。
放下了香水,她整理了一下行李。也就帶了幾套衣服過來,沒一會兒就理好了。
談裕還在樓下書房,趁著他沒上來,她拿了睡衣,去隔壁客房的浴室洗澡。
在雨裡淋了那麼久,頭發和身上都濕漉漉的,洗了好一會兒。
再出來的時候,談裕臥室的門已經關上了,門縫裡漏出微光,大概是還沒睡。
羅意璿拿著臟了的衣服,下樓找於媽問洗衣機,再上來的時候,正好迎麵撞上了從主臥出來的談裕。
這會兒,要到睡覺的點了,穿著睡衣,頭發還沒被吹乾,發梢還滴著水珠。
羅意璿有些不自在,低著頭,目光落在地板上,並不去看他。
“三......三少。”
她不知道叫什麼,也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從嗓子縫裡擠出這麼兩個字,音量很低,一副不得已而為之的模樣。
談裕掃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無視著從她身邊走過。
待電梯門關上,她才挨著牆壁,回到自己的房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認床,這一晚,她睡得很不好,醒了好幾次,還斷斷續續多了亂七八糟的夢。
一大早起來,頭疼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更嚴重了。
京郊到市區很遠,要是走高速,一個小時還好。但要是轉地鐵可就麻煩多了,必須早起。
羅意璿提著包下來的時候,談裕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她沒見到人影。
於媽準備了早餐,她也來不及吃,隨便拿了牛奶包子,便直奔地鐵站,緊趕慢趕才沒吃到。
“意璿,不對啊,你可是未來的談太太,怎麼上班還坐地鐵呢?”周藝一早起來就開始八卦。
“這周插花交流活動的最終流程策劃書出來了沒?”羅意璿苦笑了一下,轉移了話題。
“在趙姐手上呢,你得找她要。”周藝聳了聳肩,一臉同情的模樣。
萬華書坊是一家集圖書出版,文化活動,藝術交流,自主學習的綜合性書坊。趙品華是這家書坊的策劃總監,也是羅意璿的頂頭上司。其實說是總監,這家書坊策劃部一共就他們三個人,她能使喚的隻有羅意璿和周藝。
也不知道她是仇富還是怎麼回事,她一直都知道羅意璿以前的身份,對她可是態度不太友善,鬨得羅意璿每次找她對接工作都要坐半天心理建設。
“趙姐,小藝說最終流程已經出來了,你方便發給我嗎?我去落實場地布置。”
“出來了出來了,場地布置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讓周藝去弄,你就打打電話,確定下來參加活動的人員就行。”
趙品華今日倒是奇怪,沒為難她不說,竟然還一臉的慈眉善目。落實場地布置的事可是一周前她親口交代她做的,這會兒居然突然改口。
羅意璿站在她辦公桌麵前,幾秒之後便明白過來。
她這是在巴結未來的談太太呢。可惜她不知道,她是個連談家司機都不能使喚的外人。
談裕娶她不過是耍著玩,說好聽點叫金絲雀,說不好點,她大概都不如那些個他平常在外廝混的鶯鶯燕燕。
羅家倒台之後,她算是見識遍了世態炎涼。從前她性子高傲,是圈子裡出了名的嬌嬌小姐,現在是極力克製,努力習慣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