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程晚大學時沒主動聯係過一次周北洛,要是真喜歡他肯定忍不住,
齊群說程晚愛看日漫,沒準真修煉成忍者了呢。
她拍桌子說齊群滿嘴放炮,齊群抬頭一臉冷靜,“那你怎麼解釋照片。”
……她解釋不來。
趙多漫深吸一口氣,摘下發箍,晃了晃被折磨了一晚的大腦,逃去微信打字。
[姐妹,到底哪一個是真實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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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這條消息時,程晚剛打車到家。
她吐出口辛辣的酒氣,揉了兩下太陽穴,眉心皺出川字。
去會所的路上,她曾經嚴厲批判了趙多漫,還拿姐妹情感和工作態度兩方麵雙重威脅她,她要是再誤解她的“暗戀對象”或者再跟著一起起哄,她就罷工。
言語高深,內容具體,她甚至快上升到人生攻擊了,趙多漫才騰手向她保證,她之後絕對不會再開她和周北洛之前的玩笑。
結果剛保證完就發生這事。
沒人比她更黴。
早知道在照片掉出來的那刻,她就該反應快點,一腳踩住它。
程晚滿臉心累,她從衣帽間找出幾件乾淨的換洗衣物走進浴室,把身上那股酒氣衝洗乾淨了才重新拿起手機回複信息。
[照片是烏龍。]
[我暗戀個]——
她字還沒打完,頁麵上方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中”就跳沒了。
趙多漫:[最後信你三秒。]
之前的據理力爭還是有作用的,程晚舒了口氣,又把打好的字慢吞吞刪了。
趙多漫那邊好解釋,周北洛那邊她要是不能拿出有力證據……就算她拿出有力證據,他沒準也會以為她是想法設法找的借口。
桌邊淺色日曆上的被紅圈圈住的今日日期很是醒目,程晚挪開視線,胡亂搓了搓臉,睜著混沌的雙眸強撐著爬到電腦前。
……事已至此,先工作吧。
改策劃都比找周北洛解釋輕鬆。
冒著熱氣的馬克杯安靜地呆在桌沿,悶頭敲了五個字後,篤地一聲,程晚認命地合上筆記本電腦。
心亂到沒辦法集中注意力。
她點開微信,找到周北洛的聊天頁麵,眼睛盯著他上麵的跨年群發祝福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瑩白指尖打字迅速,程晚隨後飛快鍵入消息:
[今天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先拋個話,看對方態度再決定這天怎麼聊。
一般情況下程晚隻有麵對工作夥伴的時候才會這麼謹慎地走一步看一步,但周北洛確實難猜,看看他怎麼回再說。
馬克杯徐徐上升的霧氣變淡又消散,像一縷煙滅在半空中。
程晚邊等回複邊改策劃,隔了大概半小時,微信才跳出一條不冷不熱的消息。
周北洛:[噢。]
噢……??
程晚眼眸微眯,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
噢就噢!
誰管你!!!
他不會還以為她對他死纏爛打,準備用這事兒當借口跟他打開話茬吧?
程晚托臉蹙眉,對著屏幕滯了半天還是沒咽下這口氣。
她抿唇,手指敲得輕又快。
[我忘記你長什麼樣了,照片接機認人用。]
真不喜歡你,甚至老子連你模樣都認不得了。
靠北,真灑脫……
點擊發送。
扳回一局。程晚忍不住牽唇,等著周北洛吃癟。
嗡嗡。
手機緊接著震動。
是條語音。
和程晚想象中的弱勢截然相反,男生像是剛衝完澡,嗓音濕潤,冒出極慵懶無所謂的一句。
“行,以後彆再隨身攜帶了。”
“……”
以後彆再隨身攜帶了。
好為難的一句勸誡。
……我偏不聽你的。
我偏每天揣兜裡片刻不離。
我打成傳單蹲在地鐵口發!
我複印一百份貼滿城市公廁!!
程晚深吸口氣,端起馬克杯中半溫的蜂蜜水一飲而儘,她隨意糊了把額前的碎發,摁住語音。
指腹貼在光潔屏幕,程晚唇張又開,連續三次都想不出用什麼話才能壓他一頭,最後隻磨磨牙,自以為超帶殺氣地擠出一句:
“……最好彆讓我再看見你。”
通常這樣的狠話發生在鬥毆之後,通常這話後麵還得再加半句“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但程晚默不作聲地想了下兩人懸殊的武力,最後決定還是秉承和與和平的真諦,暫時給這個社會留下一些殘餘的真善美。
蕭蕭夜風順著沒關的窗吹進來,程晚僅剩的一點酒氣也被吹得七零八落,她赤腳踩在軟絨地毯上走過去,輕手輕腳地合上了窗戶。
這小區是為了躲她媽誤打誤撞租的,程晚一向沒方位感,住進來之後的某天,她才偶然發現這好像是附中附近。
遠眺過去高聳的教學樓上明明滅滅著幾間教室,藝術生不住校,滅掉的燈多半是他們的。
……現在的周北洛真欠。
程晚腦子裡又突兀地冒出這句話,她甚至快回憶不起他好的時候了。
不過他跟她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貌似就不太好說話,所以他中途對她好的那一小段時光……沒準隻是青春期突變。
酒氣大概沒完全散儘,她輕輕眨了下眼,好像聽見她爸媽吵架鬨離婚那時,她賭氣打死不去上國際學校,於是爭吵又跨上更火熱的台階。
你怨我我怪你,來回不休。
周北洛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他站在草木鬱蔥的花園,身形被照得路燈很暗,
在一眾反駁訓斥中,隻隨意地那麼笑了下,然後他說,
我陪你。
……
很多年了,她像是隻記得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