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咿呼吸一頓,心跳快了一拍。
可能是暴雨讓電壓波動,頭頂的白熾燈管閃爍了下,雨聲、呼吸,那道漸行漸近的腳步,一切都清晰可聞。
周虔率先回頭,笑著說:“我叫捷琨來接人,怎麼把梁少也帶來了?”
梁柯也走到近前,隨手摘掉衛衣的兜帽,他眸子深邃,又沾了水汽,有種流光溢彩的味道,淡聲說:“我新租的排練室就在附近,順路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
彥小文還沒從近距離接觸梁柯也的震驚裡緩過來,眼睛睜大了些。
周虔反應快,立即在秦咿手臂上輕推了下,“正好,秦咿把傘借給客人了,自己沒得用,雨天又很難叫車,梁少能捎她一程嗎?”
梁柯也在圓桌旁坐下,兩條存在感極強的長腿自然敞開,他位置低,視線由下自上地看向秦咿,微微笑著,“秦小姐,願意跟我走嗎?”
光影明暗不定,梁柯也下頜微抬,喉結和鼻梁的線條突顯出來,清晰而瘦削。
秦咿想,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擺出這樣的神情,讓自己同油畫上那隻皮毛雪白的貓咪更加相似。
他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也知道如何讓人拿他沒有辦法。
方恕則說得對——好看的男人最懂恃靚行凶。
秦咿同他對視幾秒,平淡道:“謝謝。”
梁柯也抬了抬眉梢,“不客氣。”
離開畫廊前,梁柯也一手拿傘,另一隻手擱在褲袋裡,扭頭看了眼——
那幅小貓打架的油畫名叫《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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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虔被捷琨接走,彥小文跟男朋友一道回家,梁柯也的車上隻有秦咿一個人。黑玉色的帕拉梅拉切開雨幕,離開藝術區朝主街的方向行駛。
秦咿說了地址,去春知街。梁柯也動作一頓,他記得上次碰見秦咿是在彎月橋附近的便利店。
彎月橋和春知街,這兩個地方,一北一東,離得可不近。
“換住處了?”他問。
秦咿隨口嗯了聲,心思忽然有點散。
跟方恕則不歡而散後,沒等到開學,秦咿就從方瀛那兒搬了出來,住進春知街上外婆留下的老房子。秦咿東西不多,叫了塔塔來幫忙,隻用半天時間就收拾妥當。
這算不算是有先見之明——
秦咿略微諷刺地想,要是讓梁柯也送她到方瀛那兒,搞不好會和方恕則迎麵撞上,不知道梁柯也能不能認出那位同父異母的哥哥……
雨天能見度低,速度提不上來,走走停停,尾燈鮮紅一片。車內,廣播和音樂都沒開,氛圍靜謐,秦咿扭頭看著玻璃窗上的水痕,腦袋逐漸放空。
梁柯也看她一眼,“手指怎麼搞的?”
她手上纏了點無菌紗布,白得刺眼,很難看不到。
秦咿沒回頭,懶懶應了聲,“煮飯時不小心燙到,不嚴重。”
梁柯也單手控著方向盤,手背筋脈起伏,中指上套了枚黑瓷鑲鑽的戒指,養尊處優的味道藏都藏不住,直截了當地問:“你好像不太願意理我?”
秦咿看著車內黑紅相間的內飾,覺得眼熟,半晌想起來,那張糖果和玩偶的照片就是在這輛車上拍的。
她隨口說了句:“你哪一個問題我沒回答,怎麼能算不願理?”
梁柯也搖頭,“吃我給的糖,坐我的車,卻一眼不肯多看我——”借著車前透進來的霓虹光亮,他扭頭看她,唇形勾起一點弧度,似笑非笑的,“好沒良心一個小姑娘。”
霓虹光亮太足,映得他眼珠如珠寶,漂亮得不可思議。
秦咿想起上次幫梁柯也叫車,半夜收到變更行程的短信,目的地從夜店變成了酒店。
他這手逗女孩的本事,言語調情,不知是在多少人身上磨練出來的。
周虔說得對,梁柯也這類人,不論外表如何,本質都是一樣的——多情而無心。
風流得問心無愧,浪蕩得肆無忌憚,那雙眼睛彆說看人看狗都是深情款款。
一念至此,秦咿氣息冷淡。
她借著挽耳邊碎發的動作避開對方的眼神,同樣直截了當:“梁柯也,收起你的小手段,用在我身上沒有任何意義。”
梁柯也沒說話,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方向盤,神色疏淡。秦咿猜測她應該是惹他不高興了,透過車窗看了眼周圍,想就近找個地鐵站。
這時候,她手機響了聲,是條微信消息。
彥小文:【小咿,你到家了嗎?】
不等秦咿回複,過幾秒,又發來一條。
彥小文:【下麵的話可能會惹你不高興,但我必須要說,我忍不住!】
界麵上方出現“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秦咿有點搞不清狀況,指尖撚了下耳垂。
車身微微一晃,停下來,秦咿順勢看了眼窗外的紅燈計時。
梁柯也側了側身,靠近副駕,叫她一聲:“秦咿。”
秦咿以為他有話要說,扭頭看他的同時將手機放在腿上,她忘記熄滅屏幕,也沒注意彥小文的第三條消息在這時發了過來。
略長的一條文字消息,白色對話框上跳,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下,很難不引起注意。
梁柯也垂眸瞥了眼,而後,他挑起一邊眉梢,神色玩味。
秦咿意識到什麼,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過去。
彥小文:【小咿,我覺得梁柯也看你的眼神有點……怎麼說呢,有點曖昧。他好像有女朋友吧,非單身還出來撩小姑娘的,都該遭雷劈!這種紈絝,仗著家裡有錢有背景,壞心思很多,小花招也特彆多,你千萬千萬不要上當啊,要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