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務員在過道站定，隨手從推車中拿出一袋黏糊糊的東西，對祝棠露出公式化的笑容：“本次列車提供新鮮的肉製品，您買一袋吧。”

“我看看。”祝棠斟酌著措辭，接過後假模假樣地翻看起來，巴不得對方的心理活動再豐富一些，能從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然而自那一句不想上班的吐槽之後，乘務員的心理活動好像就停止了，耳邊一片靜謐。

不用這麼有職業操守吧！

精神摸魚摸起來啊！

【20秒……19秒……】

祝棠內心不如表麵那麼鎮定，慌得一批。

難道是這隻鬼的精神世界太貧瘠了？

想到聽到的上一句心聲是關於上班的，她決定把話題往這上麵引，狀似無意地說道：“你們做服務行業的，平時工作應該很辛苦吧？”

這句話剛問出口，乘務員麵上果然浮現出幾分煩躁，似要張口回答，左臉卻突然細微地抽動了一下，連帶著塗得鮮亮的大紅唇也跟著一起抖了下。

什麼情況這是？

祝棠震驚地睜大眼，心說鬼難道也會得癲癇？這究竟是工資的淪喪還是醫保的缺失！

她又不著痕跡地朝那塊抽動的部位多看了兩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細看之後她覺得乘務員的左臉好像要比右臉腫一點，尤其是腮幫子那裡。

乘務員迅速調整好了表情，依舊沒有什麼心理活動，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不辛苦，為乘客服務是我們的榮幸。”

眼看倒計時進入最後十秒，祝棠心理壓力劇增，不知不覺就把嘴裡那根棒棒糖咬碎成好幾塊，發出“哢哢”的響聲。

又順勢嚼了兩下，祝棠才發覺剛剛嚼得有點大聲，有意放緩了咀嚼速度。

她默默看了眼乘務員的反應，卻看見對方正盯著自己的嘴看，眼神竟然有點……羨慕？

祝棠一下來精神了，試探性地又哢吧哢吧嚼了兩下，乘務員的眼神果然更加火熱。

‘吃的好香啊，嘶！看得我牙又疼了。’

‘煩死了，我這牙剛開始隻是鈍鈍麻麻的疼，有點腫脹感，現在一陣一陣的刺痛，就跟有人拿電鑽在裡麵鑽似的！早知道不吃那個穿西裝的男乘客了，骨頭硬得我啃不動！’

【技能試用已結束。】

祝棠首先有點古怪的自豪感，沒想到自己的牙口比鬼還好。

然後有點迷茫，鬼也是會牙疼的嗎？她覺得很奇怪，她把巧巧整個頭都扒下來的時候，人家看起來一點也不痛苦，頂多就是有點茫然而已。

牙疼，能疼成這樣？

但很快她又想到，恐怖片裡鬼魂雖然刀槍不入，但受到有效攻擊的時候，一樣會發出歇斯底裡的慘叫，說明鬼也是有痛感的。

副本裡會不會也是這樣，鬼的每個部位痛感不同，越是脆弱的地方痛感越強？脖子是巧巧比較強悍的異變部位，因此頭被扯下來後並不覺得痛苦，好像也能說得通。

一瞬間，祝棠腦海內出現了許多想法。

觀察到推銷鬼逐漸出現不耐煩的表情，0531不禁為宿主捏了把汗。

與此同時，它看了下宿主的直播間數據，在線觀看人數已經突破了一千，維持在新人排行榜七八十名的位置，暫時沒有繼續上漲的趨勢。0531知道這是因為大多數觀眾持觀望態度，想看看主播能否再一次活下來。

如果不能，那麼宿主的最高榮譽就會永遠停留在新手排行榜第七十名；而如果能，以人氣增長的後勁來說，宿主在副本結束的時候進入前二十名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雖說登上新人排行榜已經足夠了不起，但0531還是希望宿主能夠走的再遠一點。

“請問您對本次大促提供的產品還滿意嗎？”

乘務員在心中冷笑，打定主意不管祝棠怎麼回答，下一句話都會讓她立刻買下。

老話說得好，吃什麼補什麼，那就把這個人的牙齒全拔下來吞進肚子裡補補吧。

祝棠卻並沒有回答，抬起頭定定地看了乘務員的腮幫子一眼，搖頭歎息一聲，飛快地代入了各種電視劇中權威醫生的形象。

語氣猶豫中帶著點惋惜：“你……唉，回去想吃點啥，就吃點啥吧。”

“什麼意思？”乘務員覺得這話好像在哪聽過，到嘴邊的奪命催促就這麼被咽了回去。

祝棠複製粘貼道：“你最近是不是經常感覺牙疼，剛開始是鈍鈍麻麻的疼，有點腫脹感，現在是一陣一陣的刺痛，就跟有人拿電鑽在裡麵鑽似的？”

乘務員公式化微笑的表情當場裂開，浮現出一絲呆滯，一副你怎麼會知道的表情。

和她這陣子的症狀不能說毫不相乾，隻能說是一模一樣啊！

［這個發展是我沒料到的，主播是牙醫？］

［不是牙醫，你去看主播個人資料就知道了，她是一名畫師。可能觀察的比較仔細吧，其實牙疼就那麼幾種感覺。］

［笑得想死，看直播這麼多年我就沒看到過過這麼離譜的，主播要給鬼治牙，難道她真的是天才？！］

［主播真的又慘又好笑hhhh。］

［我隻關心，推銷員的牙要是被治好了，還會殺主播嗎？］

……

列車上有幾百個鬼，但沒有一個生前是牙醫的。鑒於祝棠開掛般準確的“診斷”，乘務員對她信口開河的十八年從醫問診經曆，牙科世家傳人的身份深信不疑。

非常急迫地要求她治好自己的牙。

有了這層身份，祝棠光明正大地打著了解患者信息的旗號打探消息，得知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乘務員的真名叫做楊蘭蘭，第二件事是乘務組規劃三小時後再辦一次大促活動。

恐怖片裡的鬼怪都是越往後限製越少，祝棠簡直不敢想三個小時之後會發生什麼。

因為有乘客不能攻擊乘務員的規定，楊蘭蘭很放心地聽從祝棠的安排交換了位置，靠在椅背上老老實實地張開嘴，把口腔打開到不可思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