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丟下手機去打掃衛生。
等洗過澡躺下去以後,她才注意到學弟在後麵又發來兩條消息。
--奶狗:謝謝學姐,我到家了。
--奶狗:我叫許禮商,我可以問問學姐的名字嗎?
薑應晚猶豫了一下,回複:「薑應晚」
發完,她又在後麵補充說:「牡丹圖肯定能在11號之前完工,到時候我給你發消息,你直接過來拿。」
「要是還找不到路,我再接你一次。」
--奶狗:好的,姐姐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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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是外婆的班,剩下的時間才由薑應晚來補齊。
於是她難得睡了個懶覺,等從後屋出來時,已經過了上午十點。
外婆坐在窗前的位置上,手上動作不停,嘴裡還在跟周圍的大媽阿姨們搭著話。
她又回去給外婆倒了杯水,再出來時,忽然聽見她們的話題轉到了她身上:“君姐,晚晚是不是今年就畢業啦?”
外婆驕傲地笑了:“不畢業,我家晚晚保研啦,直接去念研究生呢!”
在場的阿姨大媽們不知道保研是什麼意思,但她們聽得懂後半句。
短暫的安靜過後,人堆忽然炸了,所有人都在跟外婆道喜,說外婆好福氣。
不過人一多,就總會有不和諧的聲音。
另一位阿姨忽然“咦”了一聲:“這研究生念出來,晚晚得有二十五六了吧,年紀大了可不好找對象啊。”
老一輩的思想還停留在“女大嫁人”“男主外女主內”的層麵,當時就有人讚同了她的說法,讓外婆多勸勸,趁早結婚。
外婆臉上一直掛著和藹慈祥的笑容,但說出口的話就沒那麼平易近人了:“那是我家乖孫女兒,你們瞎操什麼心?”
眾人閉嘴,但外婆卻沒打算放過她們,直接點了名,挨個問:“小張啊,你家兒子今年要高考了是吧,學習怎麼樣,能上個985嗎?我家晚晚念的是嶽大,頂好的學校,要是你家孫子去了,那就是晚晚的學弟啦。”
“小喬啊,我記得你去年說你家外孫女要考研,這是考上了沒啊?”
“小趙,我給你姑娘介紹了不少人了,她一個也沒看上嗎?得抓點緊,明年可就二十五了,相親都相不到好的。”
“還有小錢,我聽說你家……”
薑應晚站在後屋門口聽外婆舌戰群婦,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來。
眾人被她的笑聲吸引了目光,也無形之中給了那些人一個台階下。
“哎喲,晚晚來啦。”最先開口的是那位趙姨,之前也是她第一個提出質疑的。
薑應晚收斂起笑意,走過去放下水杯,半開玩笑地說:“趙姨,適齡男人就那麼多,萬一我談個戀愛,把您女兒的對象談走了,她不就剩下了嗎。”
外婆殺人,她誅心。
這一波她們祖孫倆穩贏。
她朝外婆擠了擠眼,後者寵溺一笑。
跟她相好的劉姨也站出來替她說了話:“一個個的鹹吃蘿卜淡操心,昨天你們不都看見了嗎,晚晚還愁沒人追呀?”
眾人忽然噤了聲。
薑應晚也低下頭閉了嘴。
唯一沒在的外婆滿臉問號,看看眾人,又看看薑應晚,最終選擇問自己乖孫女:“晚晚,昨天怎麼了?”
薑應晚有點尷尬地說:“沒什麼,就是有個學弟過來玩。”
從表白牆撈人,到陰差陽錯拿到聯係方式,再到昨天一個多小時的陪伴,說她察覺不到許禮商的用意是假的。
但她覺得這事兒不能當真,畢竟誰都會有心血來潮的時候。
外婆對外孫女談戀愛沒意見,隻囑咐道:“保護好自己就行。護不好也沒關係,跟外婆說,外婆保護你。”
薑應晚哭笑不得,又實在感動,最後隻輕輕地“嗯”了一聲,結束這個話題。
她是真的想把這事兒翻篇過去,可沒想到沒過多久,學弟本人就找上了門。
薑應晚詫異地看著直接走過來的青年,問:“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嗎?”
許禮商見她沒提路癡的事,暗暗鬆了口氣,為難地說:“柳女士昨天說想要一個師傅的私印,算簽名,她讓我來問問還能不能加。”
薑應晚臉色一變。
她語氣生冷地回絕:“不能。”
早在最開始準備線稿圖的時候,客戶就應該跟工作室商議好所有的細節,全部確定好以後才能畫樣。
緙絲沒辦法返工,定好了就是一遍過,一丁點的錯誤都有可能毀掉整一幅圖,毫無補救之法,除非是當次品低價處理。
而作為用於收藏的工藝品,誰也不想擺個次品在家裡,這也是自砸招牌的事。
更何況緙織本來就是從最底部開始,一點一點往上緙,現在都快完工了跑來跟她說想在底部加個圖?
做夢,門都沒有。
昨天跟著薑應晚圍觀了一個小時,回去以後又惡補了緙絲的相關知識,現在的許禮商心裡很慌。
他看出來薑應晚心情不好,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過分,但到底是自家親媽的想法,他得來問。
即使這個結果昭然若揭。
一旁的外婆已經停了手,她聽出來這小夥子是牡丹圖的客戶,和藹地笑著說:“再加絲印的話就不能用緙織了,隻能用刺繡。小夥子,你可以先回去問問人家的意見。”
許禮商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乍一聽到有解決之法還沒反應過來。
他愣了半分鐘才猛地點了點頭:“好!我現在就去問!”
青年急匆匆地跑出去打電話了,外婆把外孫女拉到身邊來,用粗糙的手掌摩挲著孫女那雙白嫩的小爪子。
“這就是你那個學弟?”
“嗯。”薑應晚看過來,總覺得她外婆是在八卦。
“挺不錯的小夥子。”
“您才剛見一麵就能看出來不錯了?”
“你外婆我看人很準的。”
“看臉的吧。”
“確實帥。”
薑應晚成功被逗笑了。
許禮商再進來時,正好趕上她笑聲的一個尾巴。他察覺到活絡起來的氛圍,頓時心下鬆了口氣。
他麵向外婆:“柳女士同意了您的提議,謝謝您。”
“定下了就行。繡個絲印很快的,還是11號完工,到時候你再過來取。”外婆笑了笑,輕輕推了薑應晚一把,“去吧晚晚,送送人家。”
許禮商頓時如臨大敵。
他正欲拒絕,可話音還沒出口,就看見薑應晚已經點了頭,往門口走去。
見人沒跟上,她甚至還回過頭來詢問:“還有什麼事?”
“……沒。”許禮商訕訕一笑,覺得自己今天可能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