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酩之垂眸打量明顯剛起床的程阮道:“注意安全。”
程阮點頭,猶豫片刻又說道:“昨晚的事……謝謝你,我……”
“怕打雷麼?”駱酩之問。
程阮低下頭承認:“是的。”
他糾結地盯著地板:“每次都覺得,雷聲很可怕,總是讓人膽戰心驚。”
駱酩之嘴唇輕挑,脫掉西裝走到沙發坐下:“恐懼是人類的本能。”
程阮抬眼看向駱酩之,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不確定地問:“你這是在……安慰我?”
駱酩之睨他:“如果這能安慰到你,那就是吧。”
程阮微微嗆住,但還是走過去在駱酩之對麵坐下:“那你有恐懼的事嗎?”
駱酩之答道:“沒有。”
程阮質疑地看向駱酩之:“你不是才說,是人類就會有恐懼嗎?”
除非他不是人!
駱酩之笑了一下,說道:“我曾經當然會有恐懼的東西,隻是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自然也不會恐懼。”
“你……”程阮發現他好像能理解駱酩之說的意思——那種“失去”的感覺。
他對駱酩之說:“你也不要太悲觀,活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駱酩之促狹地看著程阮:“這句話對你同樣適用麼?”
“……”程阮歎了一口氣,搖頭說,“對我不適用。”
見駱酩之眉頭微挑,程阮接著說:“爺爺昨天暈倒了。”
“他身體不太好,我之前……那麼不擇手段地要跟你結婚,還有個原因就是我不想讓他再操心。我想讓他知道,集團也好,婚姻也罷,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遇事需要他擺平的小孩了。”
程阮捂住自己的心口,聲音發澀:“我不想讓他擔心,可即使我知道任何人都會有離開的那一天,一想到那個時刻,我就忍不住恐懼和害怕。”
駱酩之看向埋著頭的程阮,忽地想伸出手摸摸他的頭,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起身,手掌落到了一個柔軟的頭頂。
程阮錯愕地抬頭看向駱酩之,卻見他說:“你的頭頂上有一根羽毛。”
“?”又是強迫症犯了嗎?
程阮抽了抽鼻子:“謝謝。”
駱酩之收回手,手心似乎還殘留著程阮發梢的溫度。
他說:“晚上我和朋友有個聚會。”
程阮“噢”了一聲:“好的。”
得到程阮的回應,駱酩之咳嗽一聲,似乎和他想象中的應答有些不一樣。
程阮沒發現駱酩之的異常,自顧自道:“你放心駱酩之,上次的照片是個意外,我已經給下麵的人打過招呼了,絕不會再探知你的隱私。”
“……”駱酩之覺得程阮有時還真是遲鈍得讓人頭疼。
見駱酩之冷著臉轉身,程阮一頭霧水地回想自己剛剛恭敬又真摯的語氣。
嗯?難道是還不夠誠懇嗎?
·
程阮中午又去了一趟醫院。
老爺子今天的氣色明顯好了很多,見他來,無奈搖頭:“新項目還不夠你忙的麼,怎麼又來了?”
程阮走過去坐在病床旁:“爺爺,我擔心你。”
“打住。”老爺子伸手製止他,“我比你多活好幾十年,有什麼好擔心的?”
“倒是你。”老爺子橫他一眼,“讓你跟駱酩之處好關係,有什麼著落沒有?”
程阮癟了癟嘴:“您這麼喜歡駱酩之,不如讓他當你孫子。”
“這不也是你自己當初的選擇?我讓你跟駱貞聯姻,沒讓你把他養父綁到婚禮上去。”老爺子白程阮一眼,又補充,“他一大早就來看過我了。”
程阮急眼:“您到底給了他什麼好處?”
“好處?”老爺子笑得咳嗽一聲,“就憑他能同意跟你聯姻,我把整個程家給他都不為過。”
“爺爺!”
老爺子接過管家遞來的水抿了一口,笑道,“我隻是在想,小阮,你看,雖然你們是聯姻,但未必不能培養感情,要是不抵觸,你也可以試著……”
“好好好。”程阮打斷老爺子,“看您恢複得差不多了我也放心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先走一步,明天接您出院。”
見程阮急著離開,老爺子搖頭,對管家笑:“真是的。”
“也罷。”老爺子眼神深邃,“後輩的事,就讓後輩自己判斷。”
“老咯,能看一天是一天吧。”
·
夜色漸濃,程阮正坐在泳池邊的躺椅上跟吳晝發微信聊天,說到昨晚發生的事,程阮頗為感歎:“沒想到,駱酩之這個人有時也還……挺有溫度的。”
吳晝不懷好意地說:“小阮,這話從你嘴裡親自說出來,也挺彆有一番風味的。”
“有這麼誇張。”程阮往後靠了靠,發送一條語音,“不過怎麼說呢,人還確實挺複雜的。我不是怕打雷嗎?他今天居然還主動安慰我,說人有恐懼都很正常。”
“咦~”對麵的吳晝倒吸一口涼氣,“不是我說,怎麼還挺肉麻。”
“不過小阮,看你們這形勢,我覺得你剩下的一兩年也不是那麼難熬了。要真培養出感情,還不用離,到時候就是強強聯合、再創輝煌,妙哉!”
程阮豎起小拇指,按著語音鍵說:“我謝謝你啊。”
正說笑著,音頻忽地斷了線,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程阮拿起手機,定睛一看居然是駱酩之的名字,瞬間緊張地皺起了眉頭。
他怎麼會給自己打電話?
程阮忐忑地接通電話,駱酩之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
“在家?”
程阮環顧泳池一周,點頭:“嗯,在呢。”
駱酩之的聲音很冷靜:“程阮,我喝醉了。”
程阮:“昂?”
駱酩之道出了這通電話的目的:“可以到故貞會館來接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