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他不喜歡我。(2 / 2)

談善:“我又不礙著世子。”

他看徐澗背後的仆從都不敢抬頭,想趁機跟徐澗培養感情。

半天沒想到,談善撚了一根枯草叼在嘴裡,雙手枕在腦後,看向遙遠的夜空,突發奇想:“從前有一座山,山裡有個廟,廟裡有一個老和尚,他對小和尚講——”

“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徐澗沒什麼表情地接,“無聊。”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什麼是無聊呢,談善偷偷在心裡想。

十四個字兒。

行了,今日任務完成。

談善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我要回去睡覺了,明天見。”

他走遠了,沒有對徐澗說他的企圖,想要家裡升官發財或者想討要權勢地位。

就說了明天見。

明天見。

徐澗咀嚼著這個詞,覺得很有趣。他知道談善嘴裡時不時冒出一些奇怪的話,還喜歡跑到各種地方躲懶,是個古裡古怪的傻子。

口腹之欲還很重,他說他喜歡烏鴉,卻要把烏鴉抓起來燉湯。

徐澗決定再等一段時間,等談善找他提要求,然後讓烏鴉吃掉他。

最近徐澗陰魂不散的。

談善從一開始的計劃就是循序漸進,而且現在在他心裡“鬼的威脅”要遠大於“世子”,誰知道把事情做完了鬼會不會直接殺人滅口,他決定能拖一天是一天。

不過他偷懶碰到徐澗的頻率越來越大,讓他有嚴重的“很快就不能偷懶”的危機感。十幾天後,在一個化雪的天,徐澗找到了他。

天冷,當時徐澗穿了鶴氅,領口處金線走針,孔雀翎是鑲嵌的寶石眼,色澤幽藍。站在麵前時擋住光,睫毛上落了一層薄雪。

他也不眨眼,雪花穩穩地停在上麵。

“你在乾什麼。”

談善躺在雪地裡,心情忽然很好。他懶洋洋地抬手,一線金光從指頭縫裡露出來,照得他渾身暖融融,對徐澗說話也變得心平氣和:“世子,您遮住太陽了。”

“冬天人還是要曬太陽,不然人容易發黴。世子知道什麼是發黴嗎,就是在陰冷潮濕的地方待久了,身上會冒出青斑。”

徐澗沉默了一會兒,腳尖動了動。

那隻是一個動向,談善甚至不知道他是想碰一碰自己的腿還是也想躺下來,但很快徐澗轉過頭,看向身後一堆的宮女太監,為首周姬柔聲:“世子,要晝寢了。”

要午休了。

談善自動翻譯。

徐澗沒有第一時間動,周姬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談善,眼裡閃過厭惡,但仍然笑盈盈:“世子殿下,他是個傻的,不曉得事。”

她背後的侍從一個個都跟假人似的沒表情,於是徐澗也沒什麼表情,他抬腳要走,談善忽然扯住了他衣袍一角,猝不及防間他站立不穩,麵色驚愕朝下栽。

“砰!”

我靠。

罪魁禍首談善倒抽一口冷氣。

徐澗的頭一下磕在了他下巴上,好大一聲響。

“世子——”

周姬大驚失色:“快來人!世子摔倒了!”

“快來人!”

一陣兵荒馬亂。

談善笑起來,抓了一把雪就往半壓在自己身上的小孩頸項裡塞:“涼的,感覺到了嗎?”

反正他是傻子,這名號還挺好使的,傻子做什麼都不奇怪。

徐澗直勾勾看他。

談善把他嚴絲合縫的領口都扯開了,手塞進去好長一截。他對這種身體接觸非常習慣,甚至很想把手伸到徐澗腰間撓他癢癢肉。周姬還在那兒驚叫,大驚小怪得跟天塌下來一樣:“快來人把這個瘋子——”拖下去。

徐澗半坐在地上,抬頭冷冷:“你很吵。”

“堵住她的嘴。”

談善一驚。

他簡直沒有看清黑衣侍衛怎麼出現、那道劍光怎麼閃過去,一截斷舌就那麼從半空中掉了下來,“啪嗒”掉在了雪地上。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談善適應了的心跳瘋狂跳動起來,他還和徐澗靠得很近,對方說那句“堵上她的嘴”時噴出的熱氣就灑在耳廓邊。

徐澗正要說什麼談善連滾帶爬從地上站了起來,手也從他上衣領口抽了出去。談善垂著睫毛,眼睫抖動成一條烏黑的波浪線,想要後退被絆了一下,徐澗想伸手去拉他,被洪水猛獸一般避開,他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談善直接跪在了地上,跟所有人一起說:“世子恕罪。”

徐澗收回了手。

他麵無表情地想,他不喜歡我。

談善被關禁閉了。

他其實還好,在哪兒都能睡,躺在蒲團上呼呼睡大覺。頭頂是威嚴的三座神像,外麵風雪肆虐。

半夜,門“吱呀”一聲開了。

睡得真香。

徐澗慢慢地走進來,他今夜沒有按照規定時間安寢,悄無聲息穿戴整齊從窗子裡翻了出來,過來的路上還摔了一跤,袖子濕漉漉。

門縫中的月光照在談善臉上。

世子將背後的手拿出來,低頭看了一下掌心的雪,有些滴滴答答化了,往下麵流水。

他想了想,手指照葫蘆畫瓢地塞進了談善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