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薑王墓被盜,但迄今為止兩個月,他們沒見過一件墓葬品。除了死了幾個人查了兩場爆炸,什麼都沒找到。
到底墓葬有沒有被盜,馮昇開始懷疑。
許一多不敢說自己想看,趴在桌子上老老實實休息。外麵下著雨,派出所正門口掛了一串樣式過時的風鈴,風一吹砸在玻璃門上“哐哐”地響,某一瞬間那聲音消失了,風扭曲著繞開,四周空前安靜。
許一多臉上睡出半條紅印子,迷迷瞪瞪地睜眼。
他瞳仁放大——
一張扭曲的臉出現在玻璃門上,眼白翻出來。“他”兩隻腿拖在身後,“砰砰”地大力拍門,五官擠壓在門上,扭動著要進來。
死去整整一天的“王大貴”。
許一多幾乎是硬生生把尖叫咽了回去。
他死死閉上眼,周邊還有女警官翻動文件登記的聲音,隻有他一個人看見了那個根本不能稱之為人的東西。
“喀吱,是你嗎?看見我死了。”
許一多聽見“桀桀”的叫聲,他頭皮發麻,胃裡酸水翻湧,有潮濕粘膩的水跡從褲腿上纏上來。
他一動不敢動,心臟狂跳,默念一萬遍祈禱談善千萬不要醒千萬不要醒。
事情沒有糟糕隻有更糟糕。
“是你嗎?是你嗎?”從聲音上判斷死去的王大貴已經找到了談善身邊,他雙手撐在地上,爬上每一個活人的肩頭,臉湊近去觀察,發白的臉和滴滴答答的水不停往下,口吻急切癲狂。
許一多在一片窒息中腦中劈開一道白光,唇哆嗦了一下。
他以前聽老掉牙的外婆講過,看見人死千萬要移開眼。如果不幸撞見了對方又正好是非正常死亡,那他就會在死去的頭一天夜裡找上門,挨個尋找自己死亡現場的人,他要找替死鬼!睡著的人最容易被上身,那時精神疲憊,毫無抵抗之力。
他必須叫醒談善。
許一多整個人顫抖起來,眼球充血,開始“呼哧”“呼哧”喘氣。
“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
眼看零點已過“王大貴”語速越來越快,動作越來越快!他攀爬的速度就跟按了二倍速一樣。許一多手已經摸到最近的那根警棍,他大腦緊張到缺氧,呼吸急促,驚懼之下腎上腺素狂飆,就在那隻慘白的手要摸上談善腳踝時他暴喝一聲,從椅子上“唰拉”站了起來。
談善是同時驚醒的。
他和許一多對視一眼雙雙奪門而出,外麵還在下雨,天幕黑得如混沌初開,四麵八方冷雨拍在臉上,刀子一樣割過臉頰。
“什麼東西!”
許一多玩命地跑,聲嘶力竭:“王大貴!我們看見他怎麼死的了,他要找替死鬼。”
談善嗓子充血:“有辦法嗎?!”
“不行,如果他是自殺還好,他殺這種戾氣太重沒辦法,除非天亮。”
才剛剛過零點,跑到天亮他媽的可能是累死。談善太陽穴“突突”直跳:“不行,我們——”
他話說到一半,一隻手已經摸上了腳踝。伴隨血腥氣和令人作嘔的餿飯味道,談善“我操”了一聲,抓過許一多手裡警棍不管三次二十一往後一劈。他獲得短暫喘息時間,回頭那一秒看了了他此生最惡心的場麵——
蛆。
密密麻麻的蛆從橢圓頭發上生長出來,掉在地上。他一棍子砸在對方麵中,那張臉正中央癟下去,又彈起來。
“你竟敢——”那東西發出淒厲慘叫,四肢並用往前。
談善甚至愣了半秒,心裡想,還是家裡的鬼稍微正常一點,起碼四肢齊全。
“打不死!”許一多迎風咆哮,抓狂,“甩不掉!”
這輩子談善最刺激的時候就是在揚沙縣城這兩天,是個彆的東西他還能打,是個醜鬼,醜陋的鬼肮臟的鬼!他光是看一眼都需要勇氣,不要說直視!
談善心裡罵了句娘。
許一多實在跑不動了,雙腿如灌鉛。眼看背後腥風就要靠近,他這時候智商忽然飆升到一百八,扯著嗓子嘶吼:“距離!他沒辦法超過死亡地一公裡!”
五十米以內。
談善迅速計算了一下,大致有個概念。他倆逃命似的狂奔,眼看最後一米就在眼前,簡直是滾過了線。
那隻腫脹的手生生停在了半米外,發出暴怒的尖叫!
有什麼東西從口袋裡飛了出去。
談善迅速睜眼,滾了一下站起來,伸手去撈。
手心一涼。
抓到了,沒碎。
談善心裡鬆了口氣。
他這時候真是有夠狼狽,往後踉蹌了一步,自己都聽見踝骨清脆一聲響。
“喀嚓”。
估計要骨折。
他跌進了距離範圍內。
許一多滿腦門冷汗,幾乎失聲。
“喀吱。”
第二聲。
脖頸被扭斷的聲音。
談善撐著膝蓋,唇邊出現一點笑。
那坨不明物體怪叫驟然一停,像被扼住咽喉。一隻冰涼有力的手臂一把把他從地上撈起來,冷冷:“打不贏不會搬救兵?”
談善:“你會幫我?”
憑空出現的鬼垂眼看他,不知是個什麼意味。
接著他一言不發伸手,隔空捏爆了那隻鬼身體,腦漿和黑氣一同迸裂。
“能不能走。”
他估計是氣得狠了,側臉看過去唇變成一條冷淡的直線。
談善看了他一會兒,說:“不能。”
“我好像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