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的相處,讓陳時越對傅雲有種無端的信任,他來不及過多琢磨傅雲此舉的意圖,就立刻馬上按他說的,問鄰居借了個摩托,“轟”的一下,直奔鎮上。
然後把那張黑白老照片打印了五份再飛馳回來。
他到村子的時候,正好碰見從警察局回來的四叔,一臉疲憊的模樣,拖著腳步往家走。
“四叔!”陳時越趕忙上前:“那邊怎麼樣了,警察有說調查結果嗎?”
四叔疲倦的衝他搖了搖頭:“現在等屍檢結果,最近村裡不太平,你彆老往外跑,傅先生呢?”
“應該還在靈堂裡吧,我也準備去找他呢。”陳時越道。
四叔望著他,半晌歎了口氣:“你們這房,就你跟你姐姐兩個,我不能再讓你有什麼事了……”
陳時越扶住他:“四叔,好端端的說這個乾什麼?”
“好好跟著傅雲。”陳四叔被他攙扶著走了幾步,忽然放低了聲音,用僅限他們二人能聽見的音量叮囑道:“答應四叔,彆離開他太遠。”
“隻有在傅雲身邊,你才是安全的,這個村子已經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讓傅雲護著你,聽四叔的話。”
陳時越答應了,卻實在忍不住心裡滿腔疑慮,開口道:“四叔,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陳四叔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問。
陳時越無奈,隻好先把他送回家,自己再心事重重的回到靈堂暫住的房子裡。
傅雲不在房中,也不知道乾什麼去了。
陳時越隨手將五張照片放在梳妝台上,也許是白天出人命的緣故,鄉親們都被嚇著了,此時靈堂周圍很安靜,空無一人。
深秋的穿堂風呼嘯而過,陳時越起身去關門。
然而剛推到一半,忽然門檻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怎麼都合不嚴實。
冰涼刺骨的冷意細細簌簌沿著骨骼攀沿而上,陳時越心裡忽然有一種極其強烈的不安感,他試著又推了兩下門,咕咚一聲,門被合上了。
陳時越的心更涼了,他清楚的知道,剛剛有什麼東西,沿著門中間的那個小縫,滑進了屋內。
“滴答……”
脖頸間落下一滴水,冰冰冷冷的順著他的衣領一路滑進去,陳時越忽然瘋了一樣拚命擰動門把手,卻發現門鎖早已扣上,怎麼都擰不開,死死的將他封在這間屋子裡。
脖頸好像有千斤重,頸椎儘是酸澀沉重,陳時越幾乎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顫顫巍巍的回頭過去。
麵色蒼白的老婦人維持著臨死時皮膚被水泡的發腫的模樣,張開黑洞洞的嘴,衝陳時越裂開而笑,她伸出浮腫的手臂,搭上了陳時越的肩膀。
“吳媽……”
空氣裡陰森森的儘是冷風灌入,他全身溫度幾乎降到冰點,死人身上的惡臭和腐爛氣息充斥而來。
前門被堵死,身後站著吳媽的鬼魂,前後皆是無路。
陳時越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向下猛然一縮,從老人身邊閃電般疾步逃竄,想也不想直接滾到床底下去。
曾經有一種說法是,如果遇到那種東西,可以躲到床底下,因為那種東西,沒辦法彎腰。
他直僵僵的躺在床下,拿出手機想撥傅雲的電話,卻發現手機無論怎麼按都是黑屏,怎麼按都是黑屏!
“噠,噠,噠……”
“我的身子斷成兩截了……”空中有個幽然飄忽的聲音由遠及近,輕如羽毛,但又仿佛淩遲一般,一寸一寸的剮著陳時越快要崩潰的神經。
“我好疼啊……好疼啊……”老人仿佛痛到極致一般,低低的發出慘呼。
陳時越伏在地上,心道又不是我把你身子弄成兩截的!來找我乾什麼!
腳步落在地上的聲音,一步一步,離床邊近了。
陳時越大氣不敢出一聲,全身抖得像發電機,心裡默念了十幾遍南無啊彌陀佛妖魔鬼怪快快離開我是社會主義好青年……
吳媽好一會沒有動靜,不會真的彎不下腰吧?
陳時越額頭的冷汗略微止住了些,他顫巍巍的轉頭,沿著床底和地板之間的縫隙看出去。
一回頭就正正撞上一雙黑漆空洞的眼睛,慘白的人臉倒放過來,老人衝他露出一個微微張開的慘笑。
找到你了。
所有緊繃的神經驟然繃斷,陳時越終於忍不住肝膽俱裂咆哮出聲,鬼確實不能彎腰在床下找人,但是吳媽是投井死的,她死時就是頭朝下。
所以,她會倒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