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農家小院外頭,十裡外的田埂邊,一棵槐樹上,掉落一片枯葉。
欻——!
飄落在半空中的枯葉,被一根纖細到幾乎無法用肉眼看到的絲線,從正中斬斷。
隻是極細微的動靜,哪怕是此刻有修士就站在那槐樹正下方,都未必能察覺到異樣。
但是十裡之外的那臥房床上,原本正在煎熬中的白貓,雙眼中的迷離神色,頃刻間散儘。
微微眯縫起來的眼瞳中,目光冷冽似冰刀。
體內靈力頃刻彙聚於腳下,白貓似一道銀白的閃電劃破夜空。
隻眨眼功夫,原本窩在林澹懷裡的小貓,已然飛身出現在張家小院的院牆上,恢複成了一襲白色長衫、身姿挺拔的修士。
靳言獨立於夜色中,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成掌刀放於身側,任由衣擺發絲被夜風吹拂,巋然不動,目光遙遙注視著遠方,眉心輕蹙。
百裡之外,正有一批靈獸,如翻湧的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奔向同一個目標——張家這片小院子。
五百裡之外,雞鳴城附近,負責守山的幾隊修士,先後向雞鳴城城主發出象征最高警示的紅色傳聲符文——
[雞鳴城東山,防禦法陣被突破,大批靈獸湧入西側凡界田莊,初步估計,八級以上約三頭,七級以上約十二頭,六級以上約二十頭,五級及以下,百餘頭。
請雞鳴城上下,即刻布陣,全城戒備!]
[雞鳴城南山,防禦法陣多處破損,大批靈獸湧入北側凡界田莊,預估七級以上靈獸達十餘頭,七級以下靈獸百餘頭。
請雞鳴城城主即刻請求七大門派支援,全城戒備!]
[雞鳴城北山,防禦法陣全麵崩塌,陣內五級至八級靈獸,五百餘頭,全數逃逸,向南側凡界田莊湧入。
請雞鳴城城主調動一切資源,全麵布陣,全城戒備!]
……
一片又一片的猩紅色的符文,秋風掃落葉般飄至雞鳴城城主府邸內。
主簿見狀,嚇得手腳發軟,癱在地上,朝著梁城主房門嘶喊:
“城主!附近各處靈獸同時逃竄出來了!怎麼辦啊?
“這、這麼大規模的靈獸逃逸,咱們就算現在求援,恐怕……也來不及了啊!”
砰!
話音未落,房門被重重撞開,梁城主隻穿著內衫,肩上披著外衣,步履踉蹌地走出來。
腳下不穩,被門檻絆了一下,城主直接跌坐在地上,艱難地抬頭看向遠方漆黑一片的夜空,耳邊傳聲符文的催促聲,聲聲不絕,催命一般。
城主臉色慘白,身體搖晃著,眼看就要暈厥過去,隻能勉強抬手扶住門框,穩住身形。
“城主!”
主簿見狀,慌張上前去將對方扶住。
梁城主艱難開口:“總共……有多少靈獸逃逸?”
“初步估計,七級以上,近百頭,總數……超過千頭。”
聽到主簿的話,梁城主眼前一黑,險些又要撅過去。
七級以上……高達百頭?!
這麼大批的高階靈獸,不要說他小小一個城主了,就是七大門派的長老峰主親自到場,恐怕一時之間也難以抵擋。
梁城主用力閉了閉眼,“調集全部資源,布守城大陣,儘全力,守住城內核心區域。”
“……核心區域?”主簿聞言,滿臉驚訝,“那、那城外村莊裡的居民……”
他們雞鳴城是個地廣人稀的小城,城內核心區域不過隻占了一成人口,九成的居民,都散布在城外的村莊裡。
“管不了了,”梁城主一把推開主簿,調出一張傳令符,“布陣!”
.........
一炷香之後,守城大陣落成。
主簿衝到城牆上的瞭望塔頂,隔著一張大陣,眺望著遠處的村莊和田地,雙眼猩紅。
這座城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可是,如今那大陣之外,原本金黃色的田地,眼看著,就要被黑壓壓的獸群吞噬了。
仿佛天狗食日,主簿知道,一旦那些田地被獸群碾壓而過,裡頭的農戶,必定是一個也活不下來。
瞬息之間,便要生靈塗炭、滿目瘡痍……
主簿渾身顫抖,閉上眼,眼角落下大顆大顆的淚珠來。
和他一起守在城牆上的官兵和修士們,也都各個跟著他一起望向遠方,抽泣著,抹著眼角的淚。
他們雞鳴城,便要亡在今晚了……
刷!
夜空中,一道白光乍現。
漆黑的夜幕仿佛一塊黑布被劃開一道缺口,刺骨的寒氣,從那道白色缺口處滲出來。
守城大陣內,滿城的居民都被這一幕驚住,各個都神情呆傻地朝著那寒氣襲來的方向望過去。
眨眼功夫,眾人尚未回神,腳下的草木已然結滿霜雪。
雞鳴城內外,千裡冰封。
隻一瞬間,黑色的城郭,銀裝素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