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小小的實驗室裡,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實驗藥劑瓶,還有一個巨大的光腦計算器以及一個放置在玻璃隔間內的冰冷鋼質試驗台。
“先去消毒,然後穿上一次性實驗服出來。”廖先生忙著手上的動作,精神力在他身上一掃,確認了身份之後,直接招了招手,讓他跟著機器人去旁邊的準備間。
虞煜麵無表情地脫下衣服,將他們折疊好,小心撫平放入櫃子裡,然後才走入消毒間。
噴淋消毒器械將他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全部衝刷了一遍,等檢測到數值穩定之後,機器人助理才為他送上特質的實驗服。
那實驗服的質感倒是不錯,就是上麵的條紋,和囚服毫無二致。
衣服對他來說顯得十分寬鬆,短袖短褲的設計讓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冰冷的空氣裡,細瘦伶仃的腳踝微微泛紅,讓人忍不住心疼。
看到虞煜出來,三個隻露出眼睛的助理紛紛停下了手裡的事,但是礙於廖先生的權威,到底是沒人敢說話。
“過來讓我看看。”廖先生戴上無菌手套,枯瘦的手指像是一把鉗子,捏住他的脊椎骨。
他手工測出來的骨齡一般不會有任何錯誤。
“年紀也差不多……”
廖先生頓了頓,上下打量了一番虞煜的身高體型,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不會是他。”
這個實驗體明顯又驚惶又脆弱,剛剛不過用了一點點力氣,他就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睜大了眼。
在他手指停留過的地方,乳白色的肌膚立刻浮上青紫,留下兩條長長的痕跡。
在一旁的omega助理看到廖先生的動作這樣粗暴可怖,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
廖先生:“……”
他發誓,他真的隻是在正常檢查。
這個beta的皮膚真是太嫩滑了,這麼多報名的beta,沒有一個像是他一樣,一碰就留痕跡。
這樣的體質應當被嗬護著長大,而不是流落到這裡。
但世界上的慘劇大抵就是那麼幾種,能來報名成為實驗體的,不是父親死了就是母親死了,或者兩者兼具。
家境貧寒失去庇護的beta數量實在太多,過於泛濫的同情心會惹來數不儘的麻煩,他也愛莫能助。
好在這個實驗品還算乖覺,安靜、不多話,為了能節省更多時間,他顯得心腸冷硬,無動於衷。
廖先生把撩起的衣服下擺放下,指了指手術台:“躺上去。我來檢測一下你腺體中儲備的信息素濃度。”
但他的助理顯然同情心有點泛濫,冰冰冷冷的手術床上,一次性床墊都被多鋪了好幾層。
這些小事廖先生一向是懶得管的,他給自己的雙手再次進行消毒,拿過了助手遞來的耦合劑。
耦合劑是鏈接機器與人體的必要介質,透明冰涼地一大盆,看上去像是一碗甜甜的藕粉。
但現在根本不是想吃的東西的時候。
虞煜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脫掉一次性棉拖,趴到了實驗床上。
這乖巧的樣子們讓三個omega助理的心都要化了。
冰涼的耦合劑被助理研究員輕輕塗抹在後頸,檢測探頭靠近,大屏幕上出現了零零星星的信息素儲備囊。
那些儲備囊都非常小,看上去有些發育不良的樣子。
廖先生皺起眉不死心地再勘探了好久,還是隻發現了這一丁點。
“怪不得你一直沒有分化,原來是信息素濃度不夠呀!”他身邊的女性Omega助理輕輕感歎道。
信息素濃度不夠的話,分化就會一直延遲。
也就是說,如果不進行外界刺激,可能虞煜一直會是一個beta,終身無法分化成他真正的性彆。
虞煜已經十八歲了,對於一個Omega來說,這個分化的時間著實有些晚了。
“記錄一下,信息素濃度為F級,分化方向——Omega。”廖先生扯了一張記錄單,貼在虞煜的實驗記錄本上。
一般來說,信息素濃度不僅跟性彆有關,還預示著精神海的大小。
虞煜的信息素濃度這麼低,精神力一定也不怎麼樣。
廖研究員對虞煜的精神海寬度沒有報什麼期望。
但是按照上麵的要求,所有符合條件的誌願者都要進行那項任務。
耦合劑被抹在他的額頭,廖先生沙啞的嗓音響起:“……接下來是精神海探測,身體舒展,張開雙臂,將你的意識全部集中在大腦,想象你最喜歡的一副畫麵,越詳細越好。”
虞煜閉上眼。
他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長長的睫毛顫動著,顯然很認真地在冥想。
光腦一直沒有出現影像。
在廖先生眉頭越皺越緊,準備放棄的時候,光腦的顯示終於變了。
那晃動的波光顯然是一條黑色的河流,仿佛能聽到汩汩的流水聲。
而水邊纏繞著藤蔓、長滿了成片成片的蘑菇。
那些蘑菇大大小小,舒展著它們的菌絲,孢子隨風一吹就散落到各處……
黑暗的圖畫裡,水流不斷晃動著,望也望不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