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白霧幾乎遮蔽了所有空間。

隱約的畫麵在遠處晃動，水墨畫般鋪展開一幅幅畫卷。

“那是？”利斯旻眯了眯眼睛。

暗沉的色調，刺耳的悲鳴在眾人耳間環繞不斷。一眼望去，整個畫麵中的雌蟲足足有幾個軍營的數量。儘管雌蟲數量眾多，但畫麵中，卻獨獨出現一個身穿銀白軍裝，站於眾雌蟲最前端的軍雌格外奪目。

銀白紛飛的長發，看不清的麵容模糊不清，可傲然的身姿卻散發出灼人的氣勢，渾身上下都湧現出一股難以攀登的氣場，無畏而淩然。

畫麵慢慢朝前滾動，隻見那位軍雌朝前大跨一步，拔出腰際的靶向槍。衝著天空開了一槍後，對準了蟲族破壞後極難恢複的腦域。他身後的雌蟲也隨之而動，紛紛拿出靶向槍對準了腦袋。

不明所以的悲戚在蒼灰色的天空中無端顯得黑沉，那位軍雌張嘴似乎說著什麼。他沒有絲毫猶豫扳動槍扣，下一瞬，所有雌蟲連續了他的動作，紛紛板動槍扣。

整個畫麵被慘烈的血紅所覆蓋，紅色從地麵蔓延，越深越黑，仿佛和天際的灰色接壤……直到響於耳際的悲鳴頃刻之間消失無垠，畫麵緩緩褪去顏色……

一時間在場雌蟲內心都泛起難以形容的共振，似乎千百年前的他們曾經真實經曆了這樣的場景。

戴德嗓音沙啞，身臨其境的錯覺讓他恍惚，“到底是什麼……”，讓他們如此決絕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利斯旻斂下睫毛，無蟲看見他的表情，隻聽見低啞的聲線回應：“是信仰的崩潰。”

隻有失去信仰的蟲族，才宛如行屍走肉，才能毫不猶豫的自我結束。

另外的研究員已經拿出了一些記錄工具，手指激動得發抖，眼眶裹著淚意。齊刷刷記錄下這一場震撼的畫麵。

“這一定是遺跡！”神色激動的研究員喊出聲，另一個研究員也讚同地點頭。

利斯旻眼角劃過幽暗，此刻他的眼神仿佛跨過了一幕幕亙古的畫麵。

眼睛緩緩閉上，腦海倒影的是雌蟲臨死絕望的掙紮，是充斥著世界崩塌的窒息，是一幅幅雌蟲眼角滑落望向天空的畫麵。

他輕輕在心中歎息。

這分明是一場赤裸裸的毀滅。

利斯旻再次睜眼，所有的歎息和低迷儘數從眼中散去。現在的他並不知道如今看到的這一副畫麵代表了什麼，但從此蟲族的軌跡開始發生了轉變。

戴德收斂了心神，把一切難言的情緒深埋心底，沉聲道：“這件事必須報備王都。”他又轉頭望向身旁的研究員，“你們記錄了多少？”

神色格外激動的研究員筆刷不停，“我們發現畫麵無法保留，所以隻以文字進行了記錄。”另一個研究員補充道：“此刻的猜想和我們的對話也記錄在冊。”

戴德點頭，利斯旻卻興致缺缺不置可否。

戴德吩咐清楚後，朝著前方走了幾步，想起了什麼，回頭問，“利斯旻有想法嗎？”

利斯旻右手食指纏繞著垂落在腰際的長發，聞言歪頭笑了笑：“或許，有一點。”

利斯旻看著遠處的景象，說：“對剛剛的畫麵，有兩個猜測。”

“第一種可能是虛幻的假象。但畫麵逼真度很高，製作工藝精良，按照我們現有科技水平造出來的可能性比較小。”

“第二種可能是警告。有前輩運用我們暫且無法識彆的科技，想告訴某些事情，而這些事情在未來發生的可能性大概一半以上。”

戴德聽得皺眉，他倒是不覺得這個畫麵和現在的蟲族社會存在過多的聯係，畢竟蟲族的穩定已經保持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理解雌蟲，要發生畫麵種自毀的可能實在太小。“你認為這是我們蟲族的未來？”

利斯旻溫雅一笑，莫名瘮人，打趣說道：“有30%的概率是過去發生留下的殘影也說不準呢。”

一側的研究員停下手中的記錄，思考說：“利斯旻說的有道理，即便是虛幻的假象，也不可能憑空而來。但是要知道我們的目的一開始不是這個。”

他旁邊的同伴也說，“我們是為了找顧上將而來，現在對方卻依舊沒有找到。”

利斯旻笑意加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你們的意思是，認為顧森有問題？或許是他造成的？”

研究員沉默不語，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利斯旻感到好笑，什麼時候王都的雌蟲變成了這樣。他撫了撫散落在肩頭的發絲，“且不說顧森的目的所在，他的好處在哪裡？即便他有能力，那請你告訴我，這弄來有什麼作用？迷惑視線？”

一個研究員忍不住怒道：“你忘了那個雄蟲嗎？”

利斯旻忍不住嗤笑出聲。

戴德發現了他們情緒不對，強行打斷：“夠了。”

“我們首要是找到顧森。在不清楚他安全的情況下，不能自亂陣腳。既然利斯旻給了位置，就不要妄加揣測。不管這個畫麵的來曆，先找到顧森再說其他。”

“這裡有東西確實會擾亂精神狀態。”利斯旻還是願意給戴德幾分麵子的，他微微仰頭左右看了一眼說。

剛還在和他爭辯的研究員立刻回問，“什麼東西？”

利斯旻懶懶撇過視線，“不知道。”

戴德明白利斯旻一定是有的放矢，他問道：“既然會乾擾精神力，那是不是有辦法避開？”

利斯旻歪歪頭，手指在自己下頜摩挲，眼睛漾出月牙，這才說：“有。”

見不得利斯旻慢慢吞吞的樣子，戴德一巴掌拍在利斯旻的後背，“彆磨磨唧唧的，有辦法趕緊說。”

利斯旻被戴德大力一掌拍的猝不及防，表情肉眼可見的變黑，皮笑肉不笑地轉過頭，對著戴德說，“領隊，腦子這個東西，有時候得全部清空才有用。”

戴德一愣，沒領會利斯旻是不是在罵自己，旁邊研究員的聲音傳來了，“哦哦，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