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醉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釋放信息素的。”辰鈞山抬手抹掉眼淚,從口袋裡掏出信息素抑製藥片。
他好久沒有靠抑製藥穩定信息素了,但保險起見,他還是習慣性的把藥帶在身上。
他眼睛模糊,數不清藥粒,乾脆一次倒出一把。
藥還沒靠近嘴邊,就被林秋奪了過去。
他模模糊糊看到林秋數了藥片數量,把數好的藥放進他手裡,然後他把藥一口咽了下去。
原來喝酒後人會做出奇怪的事是真的,辰鈞山感覺自己沒有失去意識,但白天時杜海紹的發的消息總在他眼前跳躍。
他又想到了林秋和高崎航合奏的時候,他當時的狼狽有露餡嗎?孫逸有沒有看出什麼?
然後又往前回憶,他突然覺得,好像十幾年的人生,沒有多久是真正輕鬆快樂的。
小時候活在父親暴力的壓迫下,好不容易父親去世,一家人搬到稀土星,但似乎快樂並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剛剛分化成alpha,情緒不穩定和姐姐爭吵時無意打傷姐姐,從此被姐姐排斥;因為長得和父親越來越像,他不能經常和母親見麵。
他以為杜海紹治療後母親的問題可以解決,事實上母親的情況也好了很多,但他們依舊不能見麵。
似乎從很早的時候起,他就已經被家裡遺棄了,隻是現在才從家裡出來而已。如果將來他好幾年不回家,會有人讓他回家看看嗎?
窗外的近景被高速拉成色條,隻有遠處的天空是好看的藍深色。
他又想起高崎航說的話。
他很弱,也很窮。雖然幫軍方掃描漏洞賺了點錢,但這點錢在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眼裡也許隻是一兩次娛樂的錢。
他也不會拉琴,所以隻能在台下看林秋和彆人合奏。
他也沒有愛他的家人,所以看到林秋和家人親熱的時候,心裡才會那麼羨慕。
連鐘齊意都有笑笑陪伴,隻有他好像什麼也沒有。
因為基因分移症,加上他不願意自己做個容易失控的alpha,他一向很擅長控製自己的情緒。
但現在,他控製情緒的方法好像不靈了,不管他怎麼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思緒最後都會回轉到這些事上來。
明明不是痛徹心扉的難過,但這樣的壓抑和低落卻像河水一樣延綿不絕。
他擦掉臉上的淚,又有新的眼淚流下來,直到擦得滿手濕漉漉的,他沒辦法再用手擦眼淚了。
他有點苦中作樂地想,自己眼睛好像裝了個水龍頭。
林秋默默加大了換氣係統的檔位,把辰鈞山的信息素換出去。隨後他翻出一盒抽紙,抽出幾張塞到辰鈞山手裡。
“喝醉酒的人通常不會說自己喝醉了。”林秋說著,繼續給他遞抽紙。
他一手遞紙,一手打開手環,往他們發小群裡發消息。
林秋:你們剛剛還怎麼欺負他了?
他發完順手給孫逸打通訊,通了之後直接掛掉,提醒他們看消息。
孫逸:沒有啊。
高崎航:蒼天為鑒!我剛剛已經交待得清清楚楚了!連具體說了什麼話我都交待了!
孫逸:你要不信,我再給你找幾個人證過來。
接下來在場的十多個人開始刷屏,紛紛表示他們什麼也沒乾。
末了張芃芃在群裡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林秋:沒事,打擾了,你們繼續玩吧。
他關了光屏看向辰鈞山。如果不是剛剛的事,那就是其他原因導致的,辰鈞山睡醒後情緒確實不大對勁。
總不至於是因為做噩夢吧?
他繼續遞紙,問:“為什麼哭?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以知道嗎?”
“我覺得不太可以。”辰鈞山輕聲說。
他哭歸哭,說話沒受半點影響,連鼻音都沒有。辰鈞山更堅信自己眼睛上裝的是個水龍頭。
“嗯——”林秋沉吟了一下,問:“那需要我安慰你嗎?比如……”
他話音未落,辰鈞山下意識繼續拒絕到:“不……不用了。”
林秋的後半句同時說了出來:“抱一抱你。”
辰鈞山:……
好像拒絕得太快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林秋繼續遞紙,說:“我小時候在家就是這樣,心情不好哥哥姐姐長輩們就會抱一抱我。擁抱有一種力量,和彆人擁抱的時候,會感覺自己是被關心著的。你哭得很難過,我在關心你,所以我想抱一抱你。”
辰鈞山:……為什麼他可以說得這麼直球!
他突然回憶起來,林秋說話一直不愛彎彎繞繞,他向來有什麼說什麼。
從小缺乏關愛的人才會對自己的感情遮遮掩掩,像林秋這樣在健全過頭的家庭長大的人,自然而然地擁有真誠地表達內心想法的能力。
辰鈞山一邊擦眼淚一邊看向林秋。
“看來是需要的。”林秋笑了笑,張開雙臂,傾身過去。
辰鈞山咬住嘴唇,轉身抱住林秋,把頭埋到他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