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上次醒來的時候,像潮水一樣褪去的痛感。他很想睡著,在夢裡痛感不強烈,而且醒來的時候藥效也許已經過了。
但他存餘的理智又猛地想起,十三號和他說不要睡覺,睡著容易死掉。他不知道十三號是怎麼知道這個信息的,也許是十三號曾經睡著過。
十三號居然擔心他會睡著,笑死,身上這麼痛,能睡著才見鬼了。
他想是這麼想的,恍恍惚惚不知道捱了多久,他始終沒有聽到提醒睡覺的樂聲。
雖然腦仁突突疼,疼得他覺得自己根本睡不著,但也許是精神和身體的忍耐都到了很疲勞的地步,他在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合上了雙眼。
昏昏沉沉中,他再次睜開眼時,眼前已經是一條樹木鬱鬱蔥蔥的街道。
現在是白天,天氣很好,有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撒下,他正站在一棵樹的樹蔭裡。
這裡他很熟悉,這是他小學的大門口。首都地界寸土寸金,這所學校能建在聯邦的首都,其地位和實力一目了然。
他舉起手看了看,又是小孩子的手,他睡著了。
他原地蹦了一下,跑了幾圈,身上一點都不疼,果然睡著了就不會痛。
現在應該是放學後,大部分學生已經離開,隻有窸窸窣窣的幾個人從學校裡走出來。這些人裡其中一個是小時候的林秋,另一個是上次很凶狠的和他長得一樣的小孩子。
林秋出了校門,朝四周看了一圈,然後快步朝一個方向走去。走幾步後他似乎覺得有點慢,於是背著包跑了起來。
這棵樹擋住了實現,辰鈞山從樹後繞出來,恰好看到林秋撲過去抱住林述的脖子。
林述看上去很年輕,十七八歲的樣子,和現在的林秋長得很像。他穿著聯邦軍校的訓練服,用一件外套把衣服上的標誌遮住,像是從學校裡偷跑出來的。
他彎腰抱把林秋抱了起來,兩人一邊聊天一邊走向一輛車。
另一邊,那個和辰鈞山長得很像的小孩朝辰鈞山走了過來。
辰鈞山還以為他是衝自己來的,但他走到一半就停下了。
隨後,辰鈞山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是豬嗎?那麼慢。在裡麵耽擱那麼長時間,是不是在學校說了多餘的話,做了多餘的事情?”
那孩子定定的盯著父親,正要開口,辰鈞山衝了過去,把他嘴牢牢捂住。
他已經洞悉了這個壞小孩的套路,他接下來多半會說話惹他父親生氣,然後他父親會揍他。
但這頓打並不會落在這小孩身上,他會和辰鈞山轉換角色,挨打的是辰鈞山。在夢裡,通過受傷的心裡暗示,他會感受到現實中的疼痛,上次也是這樣的。
他冒著死掉的風險睡著放鬆一下,誰都彆想讓他現在就回到那種痛苦中。
辰鈞山捂著他的嘴,把他往學校方向拖拽。
他父親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孩,似乎陷入了某種混亂,像電影暫停了一樣站在原地不動了。
周圍的人活動也在這一瞬間停止下來,還在走路的人維持著走路的姿勢一動不動。
就在這時,一輛車無聲開到他旁邊,林秋推開後座的門,說:“上車。”
兩人像綁架一樣,合力把這小孩拽進車裡。辰鈞山關上車門,車立刻開動。
他回過頭,看到駕駛座上根本沒人開車,林述並不在車裡。
車緩慢駛出城區,在空中高速上亂竄,辰鈞山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
他打量著這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小孩,又看向林秋,問到:“所以你們要不要先解釋一下,為什麼這個夢裡還是你們?這是連續劇嗎?”
林秋指向那個小孩子,說:“這個夢是你潛意識的投影,他想讓你死,所以每次都把場景設置在你小時候,因為在你的認知裡,童年是你最痛苦的時期。”
他比劃了一下,繼續說:“痛苦的事會讓你想要死去,夢裡的情緒容易被放大,一旦這種念頭很強力,你就會死。所以你要多想想快樂的、能讓你想活下來的事。”
辰鈞山疑惑到:“但他也是我潛意識的投影吧?為什麼他會想讓我死?而且為什麼很痛苦之後我就會死?”
“他不是你潛意識的投影。有東西在不斷破壞你的身體,他是這些東西的具象表現。”林秋說:“你想要活下來,所以夢裡需要一個具體的、想殺死你的東西和你對抗,於是你的潛意識將這些東西具象成了他。你的身體越糟糕,他在夢裡的能力會越強大。”
林秋隨手從車上拿了盒紙,把這小孩的嘴塞起來,然後說:“至於為什麼很痛苦會死,這和你的求生欲有關係。”
辰鈞山疑惑到:“為什麼會和求生欲有關係?難道我在夢裡想死,現實裡就會立刻死去?”
林秋看著他,說:“不知道,這是你的本能推斷,也就是原始直覺。我隻是你潛意識的投影,你不知道為什麼我也不可能知道,你要自己去尋找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