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就這麼自私,這點小事都不肯答應?”
鬱念白看向他:“被抱錯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我會儘快搬出去,但這次出道……很抱歉。”
不能辜負還在支持他的粉絲,也不想讓關心他的聞興瀾失望。
實在不行……等活動結束,他再宣布退出。
繼續往樓梯走的鬱念白沒注意到身後蘇瑜已經恨紅了眼。
猝不及防,天旋地轉。
身上每一處都疼,等鬱念白反應過來,他已經和蘇瑜一起翻滾著跌落到樓梯底。
巨大的疼痛讓鬱念白臉皺成一團。
蘇瑜也蜷著身體叫疼。
所有人都被驚動,趕過來。
“沒事吧!給媽媽說哪裡疼!”鬱母瞳孔驟縮,連忙去扶。
鬱念白疼得嘶聲,聽見母親的聲音,下意識伸手。
“小瑜!”鬱母滿臉心疼。
鬱念白收回了手。
蘇瑜強忍著痛搖頭,眼尾紅了一片。
被問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兩個人一起滾下樓梯了。
蘇瑜哭腔道:“剛才我和念白哥拉扯了一下,一不小心就……”
“你們彆怪念白哥。”蘇瑜聲音顫顫巍巍,眼睫掛著剔透的淚珠。
“念白,你這次太過分了!”鬱母哭著推了鬱念白一把,“不同意退出也就算了,還推你弟弟。”
“哥,你做了什麼啊!”鬱清簌不敢置信道,“你竟然是這種人!”
被推攘了一把,鬱念白後背又一次磕到台階上,疼得他額頭直冒冷汗。
張唇想解釋是意外——
“逆子!給我滾!”
“從今天起,你給我滾出鬱家!”鬱廷琛狠狠地扇了鬱念白一巴掌。
臉頰火辣辣地疼,每一寸皮膚都像是被火苗炙烤。
鬱念白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相處了十九年的父母和妹妹。
蘇瑜已經說了,他倆是不小心一起跌落樓梯。
他的家人竟然全都以為是他作惡故意推的。
“爸爸帶你去醫院。”鬱父抱起蘇瑜,鬱母和鬱清簌急忙跟在後麵。
——
空曠的彆墅裡,隻剩下鬱念白一個人。
獨自緩了好一陣,他才緩過勁,嘗試了好幾次,撐著牆勉強站起來。
彆墅外,管家看到鬱總和夫人抱著蘇瑜上了救護車。
進屋子裡一看,心裡一驚,一邊關心鬱念白一邊問發生了什麼。
見鬱念白臉色蒼白,管家提出要送他去醫院。
鬱念白感覺自己能走,拒絕了管家爺爺的好意:“我就後背摔得有點疼,我自己去醫院。”
管家爺爺強硬道:“不行,我送你去。”
鬱念白看著慈眉善目的管家爺爺,搖搖頭:“不用,要是到時候被鬱廷琛知道了,萬一連累你。”
從鬱念白嘴裡聽到鬱總全名,管家爺爺猛地一愣,下一秒,眼裡盛滿了淚水。
他知道,鬱念白這是對鬱總徹底失望了。
——
鬱念白謝絕了管家爺爺的好意。
離開時,看到餐桌上自己買來的,被大家冷落的生日蛋糕,鬱念白抿了抿唇,拎起蛋糕默默地離開生活了十八年的宅子。
稍微走兩步,後背肌肉便被扯得泛疼。
鬱念白忍不住叫疼。
明明隻是個意外,他卻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鬱念白腦海裡,家人們美好笑容的臉突然就變得模糊,越來越陌生。
留下的隻有在剛才的混亂中,父親和妹妹的猙獰的表情。
……
鬱念白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頭。
夜裡八點半,正是夜生活熱鬨的時間。
天空烏雲密布,越積越厚重,陣雨來得又猛又急。
雨水砸在鬱念白的臉頰上,短短幾秒裡,蓬鬆軟發便被雨水完全淋濕。
行人著急慌忙地躲雨。
鬱念白的反應慢了半拍,輕眨眼睫回神後,拎起蛋糕想著去避雨。
剛轉身,就被重重地撞倒在地。
不巧又牽拉到背上的傷,蔓延到全身的疼痛瞬間將鬱念白吞沒。
他條件反射性地蜷起身體,毫無血色的唇緊緊地抿起,一副馬上就要暈倒的孱弱模樣。
“大、大哥哥,你沒事吧。”撞到人的小男孩緊張地出聲,聲音稚嫩。
雨幕裡,身披青蛙雨衣的小男孩連忙去扶被他撞倒在地上的大哥哥。
他小臉內疚地皺成一團,使出吃奶的力,臉都漲紅了,被他撞倒的漂亮大哥哥還是跌坐在地上紋絲不動。
“嘿咻——”小男孩繃著臉繼續發力。
卻忽地看見混合著雨水的地麵多了幾絲暗紅色。
“血、血!大哥哥你流血了。我、我沙人了!”
小男孩一臉驚慌失措,顧不上小青蛙帽子被狂風驟雨掀翻,扭頭大聲喊:“晴天姐姐,我不小心沙、沙人了!”
鬱念白渾身濕漉,衣服全都被打濕了,緊巴巴地貼在身上。
聽到小朋吞吞吐吐的驚天發言,情緒低落了好久的鬱念白被逗笑。
濃密卷翹的眼睫掛著水汽,他笑起來時,眉眼在雨中漂亮得驚為天人。
小男孩睜大眼睛,光明正大地多看漂亮哥哥。
他、他還從來沒有看見過這麼好看的大哥哥,大哥哥就好像小花園裡,在清晨裡盛開的掛著露珠的白山茶,清雅又堅韌。
哇~
小男孩在心裡驚呼,完全沉浸在大哥哥的美顏暴擊中。
鬱念白笑著笑著,後背又傳來疼,他伸手去摸後背,手心裡是刺目的紅。
看到大哥哥手裡的血,小男孩又開始自責地哭。
“我不素、素故意的。”
“晴天姐姐,晴天姐姐……”小男孩哭出聲,慌亂地看向身後的便利店。
“誒,你彆哭啊,我身上的血不是你弄的。”鬱念白的傷口被雨水刺激得越來越疼,他強咬著牙,努力露出完全沒事的樣子。
“湯圓!”女孩打著傘,從便利店裡急衝衝地出來。
她沒想到,自己還在超市裡結賬,穿著小青蛙雨衣說要踩雨水玩的湯圓就和人發生了衝撞。
撐傘打在少年和孩子身上,女生看著灑落在地麵的蛋糕,邊撿起邊扶人:“你沒事吧,抱歉,你的蛋糕也被我們弄臟了。”
小男孩哭得稀裡嘩啦,不停地念叨,說自己沙了人,要被警察叔叔抓走了。
周晴一臉莫名其妙。
鬱念白揉了下小蘿卜頭毛茸茸的腦袋,慢慢地解釋他沒事。
“不要緊的,就出了點血,包紮好就行。”
小男孩還在哭。
“你沒殺人,哥哥身體很健康。”鬱念白放軟聲音哄著小朋友。
周晴:“我扶你去醫院吧,還有這個蛋糕。
“多少錢,我賠給你。”
小男孩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那個正方體,這麼大的紙箱裡,裝的是蛋糕?
他知道什麼是蛋糕。
院長姨姨在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買上這樣的一個蛋糕分給大家吃。
腦中想起蛋糕的美味,小男孩先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聽到姐姐說要賠錢,又紅了眼睛哭起來。
蛋糕很貴,都怪他剛才跑得太快。
“嗚嗚……”小男孩哭著說對不起。
路邊。
一輛純黑車身的豪車緩慢且穩健地停靠在路邊。
“怎麼突然叫司機靠邊停?”車後座,才從機場回來的聞或垂眸低聲問。
聞興瀾按下車窗,隔著朦朧的雨幕,仔細地辨認,兩三秒後,“還真是鬱念白!這個點他不是應該早就回去了麼。”
“鬱念白?”聞或這段時間都在國外,以前也沒聽說堂弟提起過這個名字。
聞興瀾:“就是我選秀裡才認識的朋友,他能力很不錯,長得超帥。”
聽到這裡,聞或搭在膝上的手指彎了下,輕挑起眉。
“很少從你嘴裡聽到這種話。”
聞或才坐了很長時間的飛機,深雋淩厲的眉宇間透著一抹倦色,薄唇微勾起時,快速將那抹倦怠斂入眸底。
“哈哈,他人挺好的,就是網上有些非議。”聞興瀾自信自己看人準。
“你這位朋友是不是出了點什麼事?”聞或淡淡地問。
“啊?有嗎?”
聞興瀾眯著眼睛仔細看,這才發現鬱念白身上全濕了,“還真是。”
“哥,那我叫上他,乾脆一起送我們一起回去吧。”
聞興瀾欲要打開車門,另一隻手也拿上了雨傘,想要去接人。
他一臉殷切和希冀地看著堂哥,按兵不動。
圈內所有人都知道,影帝聞或有個可以自由調控潔癖程度的臭毛病,也就是雙標。
在專業拍戲時可以忍,麵對臟兮兮的流浪貓和流浪狗,潔癖也能忍。
但在日常行程中,最不耐煩外人的味道侵入私人領地。
聞或抿唇不言,透過模糊的雨霧遙遙望去。
看不清堂弟朋友的五官麵貌,收入眼底的,隻有長腿和纖細的腰,雨水濡濕過的衣服貼在身上,更顯身形。
是一位對自己身材有著嚴格管理和把控的藝人。
這是聞或對鬱念白第一印象。
“哥~求求你了,我保證會把你的車弄得乾乾淨淨。”聞興瀾拜托拜托。
“你手都放在車門上了。”聞或淺笑一聲,頷首同意。
得到同意後,聞興瀾撐起雨傘飛奔過去。
背對著鬱念白,靠近正要打招呼,卻猛地看見鬱念白身形一晃。
“大哥哥!”
“誒!你沒事吧?”周晴想要去拉往後倒的少年。
鬱念白腦袋像吸滿了水的厚棉布那樣沉,硬挺了很久,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直接往後倒。
迷迷糊糊之際,竟出現了幻聽。
聽見了聞興瀾的聲音。
“我靠靠靠,血,我手臂上怎麼有血!”
聞興瀾發現暈過去的鬱念白皮膚蒼白得像死人,“彆暈啊!”
小男孩和周晴紛紛擔心。
聞興瀾解釋自己是他的朋友,“我送他去醫院,雨這麼大,你們先回去吧。”
周晴見他渾身名牌,又見路邊停著一輛普通人工作一輩子都買不起的豪車,勉強相信,“那我們加個微信吧,不然我不放心。”
聞興瀾單手掏出手機,加好了人就連忙扶著鬱念白往車裡走。
他的身後。
小男孩抱著比他上半身都還要大的精致蛋糕,遲疑道:“哥哥真的不會有事嗎?”
“湯圓你放心,不會有事的,現在醫學都很發達。”周晴說,“我們先回院裡吧。”
“至於這個蛋糕……”周晴看了眼,蛋糕外殼已經濕了,“扔了吧,應該吃不了了。”
“可以吃裡麵的呀!裡麵的不臟臟。”湯圓眼睛亮晶晶的。
周晴覺得心酸,“那我們先帶回去看看,沒臟的話就吃,臟了的話就不能吃了,吃了會拉肚子的。”
“好耶。”小男孩蹦蹦跳跳,更像一隻小青蛙了。
街邊。
聞興瀾撐著傘,站在車門外裝可憐:“我朋友受傷了,後背還在流血!送他去醫院看看吧!”
四目相對。
聞興瀾咽了咽口水,心裡也沒把握堂哥能同意他倆上車。
他堂哥是很有愛心沒錯,每年給慈善機構捐款都捐了千萬上億。
但也不代表能忍受臟兮兮的兩隻落湯雞上他的車,其中一個人還是陌生人。
聞或下意識擰緊了眉。
他微掀起薄白的眼眸,明晰地看見了傘下,倚靠在聞興瀾肩上的那張臉。
臉和唇沒什麼顏色,情況看上去很不好。
和聞興瀾說的一樣,五官的確很出色。
身上即使滿是泥濘和汙水,發絲也濕漉地貼在臉頰,也不邋遢,反倒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清冷破碎感。
聽到堂哥很輕地嗯了聲。
聞興瀾立馬變臉誇人:“我就知道堂哥你人美心善。快幫我搭把手啊。”
“這小子看著清瘦沒什麼肉,還挺重的嘛。”
聞或在心裡補充,畢竟個子高,自然不會輕到哪裡去。
勉強忍下潔癖屬性爆發,聞或抬手幫了下。
修勁有力的手臂不經意攬過少年的後腰,將人扶上車。
聞興瀾收傘關車門,又往後排座位一擠。
暈得不省人事的鬱念白整個人往另一邊倒。
聞或肩上一沉,脖頸也被什麼東西蹭地發癢。
他眉間輕蹙,低頭掃了眼靠在他身上的病患,條件反射性地想要推開。
鼻尖卻嗅到一抹很淡的山茶花清香。
淺淺的清雅花香衝刷著潮濕悶熱的雨水氣息。
聞或擰著的眉放鬆了一些。
鬱念白難受得哼聲,他就像一隻雨天走丟,還被人欺負得無家可歸的可憐小貓。
似乎很沒有安全感,蹭了兩下。
從來沒有人靠得這麼近,聞或很不適應了動了下骨節,蜷了兩下手指才忍住。
他沉聲道:“去最近的三甲醫院。還有,溫度可以再調高一些。”
司機和保鏢齊聲說:“是。”
聞或偏頭看向車窗外連綿淅瀝的雨,很後悔今天沒讓司機開商務車過來接機。
又掃了眼疼得牙齒直打顫的鬱念白……
最終還是沒推開,而是拿起車上的灰色薄毯扔少年身上。
罷了,汙水和泥濘,眼不見心不煩。
……就當是在救助小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