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宮的宮鈴隻為三類來客敲響,一則是與之齊名的三大宮闕,二則便是與之同為上古四大遺族的貴客,三則便是群芳榜上排名前十的佳人了。
偏巧,此番來的這一行人,似乎便是將這三則全部包攬,是以鈴聲久久不散,在梅花林中長久回蕩。
“這管鈴的小仙莫不是看錯了,傳說羽族太子出行,乃是六駕鹿車,白鳳隨行,如今來的似乎是鶴車金鳳,車上雖也有仙羽宮宮徽,卻並非是錦玥太子罷?”陸忍搖扇道。
他們五人如今所在的位置有著極好的視野,遠目可見天邊來客,近處便是群芳盛會主入口,所以能更清楚地看到來者何人。
最先來到這個位置的自然是擁有各種小道消息的故施,如今也是他為陸忍解惑:“聽我一位在天宮當差的仙友說,近來臨壍那邊出了亂子,天帝天後召集天上各宮首領議事,錦玥太子代羽帝統管羽族,眼下自然不得空閒來參加群芳宴,觀之架勢,似乎是金羽世子金梧代為赴宴。”
“那倒是可惜了,聞說羽族太子有傾城之貌,位列群芳第一,我還想見識一番,如今看來是沒機會了。”陸忍惋惜道。
“陸忍仙友消息落伍了,群芳第一於前些時日換了人,如今已經不是錦玥太子了,”故施道,“而且陸仙友方才似乎說是為了妖皇才來的群芳盛會?”
陸忍擺擺手,笑嗬嗬答道:“都有,都有的。”
在他們低聲交談的時候,天邊飛來的鶴車已然落地,正正落到群芳殿門口,隨車而來的數十隻金鳳在鶴車落地之際也化作人形落地,又齊刷刷地半跪在地上。
他們跪得如此乾脆整齊,倒令在場仙眾吃驚又了然,吃驚的是天上無論地位多低下的仙侍都無需行跪禮,畢竟雖然他們今日可能隻是小小仙侍,誰知道明日會不會就是某殿之主,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了然的是對方既然是仙羽宮中的,那便又不奇怪了。
眾所周知,世分“天上”與“人間”,人間之事未至暫且不表,隻說這天上,天上疆域遼闊,種族繁多,但若要詳細論起來,也隻有兩大派係:一派是後天修煉或有大機緣者從人間飛升至天上做了神仙,另一派便是以上古四大遺族為首的先天神仙。
前者蒙天道不棄,曆儘磨難逆天改命,未來一片璀璨前途不可限量;後者得天道眷顧,生而不凡,從出生開始就擁有種族傳承,就算隻是喝口水法力都能蹭蹭往上漲的天之驕子。前者歸屬地大多是在雲上天宮,而後者的典型代表便是仙羽宮。
所以由此也可以得知,在雲上天宮,仙侍逆襲成一殿之主並非笑談,畢竟大家都是辛辛苦苦飛升上來的,誰又當真比誰高貴了;可在仙羽宮梅雪宮這一類遍布先天神仙的仙宮中,隻講究個血脈壓製,血脈淡薄臣服血脈純粹,已是老傳統了。
作為金羽一脈的世子,金梧的存在便如人間的皇親貴族一般,自然是去哪都得萬眾矚目不可,隻是如今從人間飛升天上的仙人越來越多,這些人在凡間時身份大多非富即貴,自然不願意跪來跪去,所以這些先天神仙裡的貴族們便乾脆自己帶著人,排場這不就走到哪跟到哪了嗎。
金梧世子的衣著也很符合其身份,很是珠光寶氣,金燦燦地從車中跳出來時,直將人晃得眼花繚亂。當然他並不曾看梅花林中險些被他晃瞎眼的下仙們一眼,便徑直入了群芳殿。
喬敷隻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在梅花林的仙侍們重又忙碌起來之際,他也合群地跟隨那幾個散仙坐回原位,甚至在陸忍與故施聊得熱火朝天之際順手為這二人斟了杯酒。
陸忍還在與故施就方才的話題嘮嗑:“我前些時日都在洞府修行,所以對天上近來的變故一概不知,卻不知如今的群芳第一竟是換了人?”
故施答道:“是的,也不過就是這一兩年內的事情。”
仙人閉關都是以百年起步,所以陸忍不知道這些變化正常得很,而他也確實好奇,便問道:“敢問能壓羽族太子殿一頭的,是哪個宮裡的仙子?”
故施笑答:“雲上天宮,非是仙子,而是一位仙君,正是如今準仙之中最炙手可熱的——清音仙君!……喬敷小仙友,怎麼了這是?”
失手打翻酒杯的喬敷扶了下頭,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解釋道:“實在抱歉,小仙不勝酒力,怕是不能再陪諸君暢飲了。”
他這句話落,自然引來一些調侃,喬敷一一笑應,仿若無事,隻有他自己知道那一瞬間他心裡滾過什麼念頭。
好在喬敷這邊的插曲並沒有讓其他人過於在意,詢問幾句後話題便又回到了那位雲上天宮的仙君身上。那個叫陸忍的散仙前一刻還在惋惜見不到羽族太子,轉眼便又對清音仙君展露出濃厚的興趣,見異思遷之快連似乎與他熟識的賈銘都懶得表態了。
如今正值來客赴宴時間,雖然宮鈴不會為每個人響起,但群芳殿主入口一直有至少兩位狐仙迎賓,隻不過一旦有貴客降臨時,又會從內場多走出兩位狐仙,就如此刻,當四個白衣狐仙齊齊從殿門跨出時,梅雪宮的宮鈴聲再度響徹梅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