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鏡之南山一夢 萬裡挑一,騎虎難下……(2 / 2)

等等。

岑雙的身體不由僵在原地。

他如今雖然還不曾睜開眼睛,可各方麵感知也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是以完全能察覺到他身下壓了個人,還是一個有呼吸,有溫度的——大活人!

其實若是隻單純壓著了一個人,管他是活人死人,隻消起身道個歉便可,不至於教岑雙僵在這裡半響沒個反應,他能僵得活似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還是因為方才嗅覺恢複後,那源源不斷往鼻子裡鑽的,陌生又熟悉的草藥清香。

清音仙君身上的香。

可這……怎麼可能?他明明和容儀把紅線交換了,對方怎麼可能再和他進入一個幻境?!怎會如此???

岑雙睡不住了,就算他心底已經有八分確定身下的人是誰,可他還是迅速睜開了眼,想著眼見為實——

岑雙的頭側躺在身下人的胸膛上,所以睜開眼時最先看到的便是雪白的衣袖,像誰在春日裡撒下了一捧雪;他垂下眼眸,視線往下時,果不其然在那廣袖邊緣瞧到了一道堇色;複抬眸朝上看,正是個微微仰頭的姿勢,卻也礙於這個姿勢,隻能瞧見對方瘦削白皙的下頜,其色如冰雪,其質若美玉。

秋水為神玉為骨,清音仙君,本就是個出塵脫俗的人物,可誰能想到,這樣的人物,卻是一本深夜讀物裡的主人公。

他這一生注定受儘折磨,他未來必將被折斷傲骨,他越是不屈服於命運捉弄,便越能激起那些人的施虐欲。他們要把一捧新雪,踩到泥地裡。

彆說,還挺帶感的。

但那是《仙跡豔事》裡的清音,不是他眼前的這個仙君,就算再怎麼不想承認,可事實就是,岑雙眼前的清音仙君,早在有意無意之間被打亂了命運的軌跡,與原著脫軌。

而且第三次了。岑雙想著,這都是第三次在大方向上脫離原著了。第一次妖蹤密林本是為了漁翁得利再看一場好戲,結果把自己賠進去當了解藥;第二次隻想看清音一劍驚四座的名場麵,結果被那腦子活似狗啃了一樣的小狐王追著不放;第三次,便是現在,在他明明和容儀交換了隊友的情況下,居然還能逆原著地和清音匹配到一起。

究竟是紅芪的紅線出了問題,還是容儀拿來跟他交易的紅線其實是假冒偽劣產品。

算了,反正劇情早在密林正式展開時,就崩得一塌糊塗了。不差這一次。

趴在清音仙君身上,岑雙長長歎出一口氣,歎出了書粉的自我安慰。

順帶一說,眼下並不是他非要賴在仙君身上不走,而是在他意識到壓著的人是誰後,已經儘力想要爬起來了,奈何手臂抬了幾次都抬不起來,翻個身都困難,便隻好保持原樣。好在清音仙君似乎也因某些不知名原因一直昏睡著,哪怕是岑雙在他身上掙紮了好幾下,也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但這麼趴著確實不是辦法,先不說不知因著什麼劇情導致他們兩個是這麼個姿勢代入角色的,隻說這姿勢確實讓人難受,岑雙一直趴在清音身上,看著好像是他占了便宜,可實際上他是個騎跪的姿勢,腦袋要死不死還是側枕著的,整個人都被清音的氣息包裹著。

偏偏他退無可退,還被這氣息逼得不受控製地回想起:這個姿勢真是像極了他當初嫌仙君磨磨蹭蹭,將人推開後,自己又撐著仙君雙肩坐過去的樣子,那時他揪緊仙君淩亂半解的上衣,側著臉去聽對方急促的心跳,聽了好一會兒,跟入魔了似的,忽地很想看看對方的模樣,便抬頭去看,卻見對方竟也是低著頭的,就像是一直在看著他……

夠了。

岑雙受不了了。

他甚至不想等力氣多恢複一點,咬牙摸索著將手撐在地麵,就打算強撐著爬起來,哪怕爬不起來,他也可以借力往旁邊一滾,躺地上去。

但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這次動靜過大,導致身下那人終於被他折騰到有了反應,彼時岑雙其實大半個身體還壓在清音身上,隻將上半身撐起了些,而清音仙君又大抵尚處於將醒未醒的狀態,昏沉間察覺到身上多出的重量,便潛意識抬手一探——

岑雙本就無力的身體當下就是一個大軟,整個人又摔了回去,下巴結結實實磕在清音胸口上。

連帶響起的悶哼都是雙重奏。

身下人原本探過來的手迅速收了回去,像是被燙到了般,又像是被凍住了般,整個人都僵直了,是那種細微動靜都沒有,仿佛是連衣角都僵硬了的一動不動,想必此時若在地上挖個坑,對方即刻就能鑽進去。

岑雙懂他,畢竟他剛剛清醒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