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月盈的問話誤打誤撞合了柏若風的心意,他扭頭看向方宥丞,眼中明晃晃含著戲謔之意,顯然等著方宥丞的神秘麵貌被揭開。
方宥丞瞥他一眼,冷淡道,“小人姓唐,單名一個丞字。如今在禁軍供職,隻是個小小侍衛。是侯爺抬舉了。”
“禁軍侍衛?”柏月盈若有所思。她掃過眼前人的麵龐,記憶裡沒有哪家高官子弟長這樣,加上她心中對此人插手侯府內務的不喜,因此語氣雖輕,然含著些模糊意味,“唐公子太謙虛了,二哥向來喜歡清靜,這又是大夫又是小廝的連連送來府上,便是二哥的好友段公子也望塵莫及,可不像是區區一個禦前侍衛能有的手筆。”
柏若風在邊上對最後一句話忙不迭點頭。
方宥丞見他那小雞啄米的樣子,沒忍住上翹的唇角。然而他對彆人就沒那麼好的容忍度了,對方話裡帶刺,他便也不客氣。“這算什麼,和小姐比我還是無名之輩。”
不好的預感湧上柏月盈心頭,她沒來得及仔細思考,便聽方宥丞仿著柏月盈的話道,“畢竟像小姐這般,昨日路邊驚馬被梁世子救,今日遇歹徒搶劫被丞相之子救,明日崴腳遇到大理寺卿幫助的出名本事,京中一夜萬金的花魁都望之不及。”
“你、你在胡說什麼!好生無禮,侯府怎會有你這樣的客人!”柏月盈氣得麵色蒼白,這人竟拿她與花魁比!
柏若風一臉詫異,忍不住護犢子,“丞哥,女兒家清譽極其重要。”
方宥丞視線在他麵上停留了一會兒,忽然推著柏若風的輪椅繞過柏月盈往裡走,“我餓了,餓糊塗就容易亂說話。”
留下柏月盈獨站在門前,捏緊手中帕子,她遲遲沒有轉身,卻很難無視二人的聲音。
“丞哥,你方才說的那些,是從哪聽到的?”
“宮中消息什麼不靈通?”方宥丞頓了頓,想起自己的侍衛身份,便特地尋了個理由,“我天天在皇城的城牆上巡邏,那麼高往下一看什麼瞧不到?這不過是無聊時哥幾個的閒談,你聽聽就罷了。”
不過一個小小侍衛!顯然被刺激到的柏月盈咬唇,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再聽不下去,急急離開此處。
方宥丞先動了筷,還把筷子塞柏若風手中,“吃多些,你都瘦了。”
柏若風盯著柏月盈離開的方向,有些遊神。
方宥丞腮幫動了動,給他碗裡夾了塊軟糕,“吃啊,彆傻看著。病後得多補補身體。”
柏若風垂眸,用筷子尖劃拉兩下糕點,見屋內隻有他們二人,唐言在門外站著。忍不住放下筷子,“丞哥,你認真告訴我。”
他見方宥丞還在吃,迅速按下他的手背,掰著人肩膀把他扭過來,與自己正麵相對,急道,“哎呀彆吃了,都什麼時候了。先告訴我你剛剛說的都是怎麼回事?彆再用方才的言語來糊弄我。我知你是故意說給月盈聽的。”
方宥丞沒回話,扭頭看了眼唐言。唐言就跟背後長了眼睛一般,關上了門。
方宥丞撥開肩上的手,“那我也問你,你對你那好妹妹還記得多少?”
“什麼?”
“你可還記得失憶前的事?”
柏若風坦言,“都不記得。”
“不記得你還對她這般好,還一心想著入宮幫她說話。”方宥丞對他這副坦蕩的模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她是我妹妹,親的。”柏若風眼眸微動,想起了他小時候的事。因著麵前是方宥丞,他才開口談起往事,“父親說要做男子漢大丈夫,從照顧好妹妹開始。”
他一直做得很好,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他另一個世界的胞妹。柏若風沒有陷入失落多久,轉念一想,方宥丞的話有些誇張了,和他胞妹比,他對一個月見不上幾次的柏月盈實在說不上多好。
“丞哥今日便告誡你一番:彆輕易信人,哪怕是家人。”方宥丞低聲迅速道,“你那妹妹不對勁。其一,我派人去北疆看過,那處的鎮北侯府已經被夷為平地,府中老人明明沒有被遣散,卻都死於非命。其二,我方才說的都是真話,你妹妹自回京後就頻繁出門,有意無意在不同的地方與適齡的才俊結交。”
他盯著柏若風的麵色,觀察對方是否知情,“可你昨日告知我,她想進宮。”
“這……”柏若風頓了頓,想起那開放式結局的遊戲。雖然柏月盈的行為放他人眼中是荒唐了些,可在他眼裡卻是‘本該如此’,畢竟女主角在進行多支線攻略不算什麼稀罕事,“也不算什麼大事吧,興許,她隻是在給自己擇婿。”
“倘若我說,那張朝給她的香包裡的配藥,有些藥材隻在北越才尋得到呢?”方宥丞見他視線閃躲,便拋出了又一個重磅消息。
北越?那不是敵國嗎?他記得自己一個月前剛醒來時,聽聞這鎮北侯府上下赤膽忠心的事跡。他的父母、他的長兄、還有他的腿都是敵國所為。柏若風一驚,不可置信抬眼看向方宥丞,身子前傾,“你是想說她與賊人有聯係?”
不待柏若風否定,方宥丞沉吟道,“你二人父母皆喪於敵國之手,世子又被敵國擒下。我不覺得她會叛國,隻是到底可疑,再多看看吧。隻是張朝留不得了。”
柏若風如臨大敵,想了又想,慎重道,“等會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就住在客房,先前說要來京城尋親,所以常常出入府中。若他真是細作……”
“那便殺了。”方宥丞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