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閻王爺吧? “你在尋死”,沈……(2 / 2)

“此前我是一國之師,此後我是你一人之師”,沈長清握緊了少年骨瘦如柴的手,“你沒有拒絕的權利,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顏華池怔了怔神,沒有什麼反抗情緒,隻淡淡笑道,“原來是你,那你可千萬彆後悔呀,長清君。”

沈長清莫名從那笑容裡覺出一點危險,仿佛被豺狼盯住一般,如芒在背。

“皇位和長生我都沒有興趣,不過我對您本人很有興趣”,顏華池頓了頓,添了二字,“師尊”。

姑娘們聽說是長清君都圍了過來,先前哭唧唧的姑娘率先哼哼唧唧開口,“國師可不可以送我們走,我都被困了三百年了,早就想走了。”

摳牆的姑娘遠遠站在外圍,屈膝行了一禮,“國師送走我們之後,替我們看著點華池這孩子,華池的字是我起的,字素秋。看玉做人間,素秋千頃。他活得太苦了,我想他往後平安順心。”

“好字,我記下了”。

姑娘們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的遺願,大意都差不多,祝願天齊山河月明盛世長安,在這最後一刻,她們不約而同放下了心中支撐自己幾百年的執念。

沈長清一一答應她們,姑娘們自覺排起長隊,一個一個走到沈長清麵前。

沈長清的手輕輕搭在她們百會穴,像是一陣輕柔的撫摸,而在那之後,三魂碎成光片,又與六魄一起重聚,新的生命在人間某處呱呱墜地。

顏華池在一邊靜靜等著,默默注視著沈長清骨節分明的手。

等到最後一個姑娘消散在眼前,顏華池終於開口,“這個要怎麼弄?摸一下就行?”

沈長清收回一半的手一頓,回眸看顏華池,從顏華池那黑亮的眸子裡看見一點明晃晃的醋意。

沈長清心中好笑,那手轉了個彎兒撫上顏華池頭頂,用力揉了揉,“得空了就教你,以後這種事你來,為師老了,正好偷閒。”

“師尊活了三千多年,沒少摸姑娘的頭吧?”顏華池不但不買賬,還變本加厲,“徒兒以為,您隻摸過我呢——”

沈長清有點無語,這說的什麼話,多容易造成誤會啊!

自己是收了個徒兒又不是娶了個小媳婦兒,人不大,氣性倒是不小,他不過是日常乾活,這孩子就跟打翻了醋壇子似的……

哄不好了怎麼的?沈長清一巴掌拍在人後腦勺,嘲諷道,“行了,不著邊際。為師往後便隻摸你,娶了師娘也隻摸你好不好?”

顏華池低頭笑了笑,“好啊,新婚當夜,徒兒給二位敬酒。”

“您喜歡百草枯還是鶴頂紅?”

沈長清懶得理他,盤了盤菩提珠兒,指著前邊道,“閉眼睛,然後默數三步,你就出鬼門關了。”

顏華池走完,沈長清終於正了神色,嚴肅道,“不許睜眼,接下來的場麵,有點少兒不宜。”

顏華池被這一句“少兒不宜”嗆得咳嗽幾聲,乖乖閉著眼睛笑眯眯道,“弟子十七了,不是七歲,就是活春宮也沒什麼看不得。”

“你就是想看這會也沒人演”,沈長清往井邊走去,“一會把耳朵也捂起來,剛剛說錯話了,不是少兒不宜,隻是你不宜,不要看,不要聽,就這一次。”

顏華池不說話了,他大概知道沈長清要去解決誰了。

他的生母,昭陽公主。那個外界眼中活潑開朗如陽光般燦爛生輝的女人。

他自嘲地勾了唇角,在他的印象裡,他的母親隻是一塊生了蛆蟲的爛肉,和散發著濃鬱屍臭的腐骨罷了。

他親手推她下去,優雅地拾起一朵小白花,丟到水裡漂浮著的背朝著天空的母親身上,對她說,“再見。”

在他八歲那年。

他垂眸,眼角掛著笑意,骨折的左手軟塌塌垂在身側,他低喃,“這是愛,您教我的。”

“我真的好愛您啊,母後。”

他親手殺了唯一疼愛自己的人,從此他再也不會因為意外而遍體鱗傷。

老榕樹的答案是願意,所以它的根漸漸空虛,樹皮漸漸脫落,直到就連樹乾也被吃光,它還立在那,還在生新芽,但其實早就死了。

他不願意,他選擇捏死貪得無厭的蛆蟲和螞蟻。

顏華池抬起兩手,把自己的雙耳捂得嚴嚴實實,他笑容滿麵,“師尊放心,徒兒會聽話的。”

“不看,也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