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想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比如說,儘一下他未婚夫的義務?
宋重雲僵硬地坐著,硬著頭皮由他的手指牽著自己的手指在他身上移動。
很快,宋重雲的手指碰觸到了一塊軟綿綿的布,這東西很明顯是纏到身上的,然後還沒來得及再多想,蕭知非抓著他的手指按在了那一塊軟布上,使勁左碾右磨。
宋重雲感覺自己的手指上被什麼東西浸濕了,粘粘的,帶著溫度。
他明白了,這個地方是蕭知非的傷口,他在用自己的手指沾血。
他真的很想將手收回來,可他怕自己掙紮會把這個瘋子激怒,又不知道要做出什麼瘋事來,他強忍著心裡湧起的惡心隨著他一起撚轉。
明明是很短的時間,宋重雲卻覺得每一秒都是煎熬。
蕭知非大約是滿意了,這才把他們的手一起拿出來,捏著宋重雲的食指,按在了剛剛那張“契約書”的最後一行。
“契約本該一式兩份,咱們一人一份,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你那份我也替你保管著。”
他鬆開了宋重雲的手指,血痕弄臟了蕭知非的玉白素指,他眉心微微蹙了蹙,掏出乾淨的雪白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手,“收拾一下,建安城馬上到了。”
說完將手中染了殘血的帕子扔給宋重雲。
宋重雲捏著帕子一邊擦手,一邊去看那份契約書。
蕭知非瞧了他一眼,見他眼角紅紅,眸子卻乾淨明澈,偏過了頭,想著昨日手下副將楊曆久呈報的消息。
當日在禹州遇見這個少年,他夜裡就派了人去查此人的來曆,但是一月過去,卻仍舊一無所獲,仿佛這個人就像是從天而降一般。
而且在他的身上沒有找到任何與戶籍相關的憑據,無來無根。
細想起來當日初見,他的衣服、他的頭發都十分奇怪。
蕭知非不動聲色從衣袖裡摸出個物件,捏著放在宋重雲眼前,勾著唇角笑問:“這是什麼?”
宋重雲本來在費勁的辨認“契約書”上那些難懂的文字,他隻關心到底契約書上有沒有期限,忽而聽到蕭知非的問話,抬了眼睛望去,如玉的指尖上捏著的正是自己穿越當日手中握得油畫筆,隻是上麵的顏料已經乾了,凝結成一團。
他心裡驚了一下。
蕭知非這人總是能笑著說出最冰冷的話,宋重雲怕他會多想,趕緊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隻是畫筆,還我。”
抓不到乾脆直接要吧。
“畫筆?”蕭知非捏著油畫筆在眼前轉轉,又看向宋重雲,“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畫筆。”
“這筆上還沾著顏料,難不成還會是暗器嗎?”
“嗯?”蕭知非眼兒彎彎的笑著,“你提醒我了,也可能是暗器。”
說完他又將那根筆收進了自己的袖帶裡,轉而看著宋重雲,“進城門就會有你熟悉的人來接駕,倘若你不慎露出一絲破綻,被看穿了你的身份,等待你我的……”
蕭知非湊近,清澈明媚的眸子直直盯著宋重雲,“隻有死。”
“所以,你必須是宋重雲,懂了嗎?”
宋重雲緊緊攥著衣角,垂眼低頭,“懂了。”
他怎麼可能不懂?
剛才不是已經讓他看過一場“後果展示”了嗎?
宋重雲甚至懷疑,蕭知非是故意讓馬車從刑場附近走過的,也是故意讓他看這場血腥恐怖的行刑過程,目的就是讓他害怕讓他恐懼,讓他不敢不乖乖聽話。
蕭知非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站起身往外走,宋重雲忽然仰起頭,問道:“那你的目的是什麼?”
“什麼?”
蕭知非頓了一下轉過身來,望向宋重雲,發現他的眼神竟然多了幾分疑惑,不禁又笑了。
“你一路護送我回京城,跟我簽下契約書,我是假的宋重雲,你就是假的未婚夫,你做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的目的?”他漫不經心地撫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眼若秋水,“你隻需做你該做之事,不該你問的事,不要多問。”
說完蕭知非轉過身推門出了馬車。
宋重雲倒吸口氣,在胸口繞了一圈之後才重重吐了出來,餘光瞥見自己食指上的殘留的血跡,心生厭惡,捏著手帕狠狠地擦拭,雪白的指肚上很快就暈上紅。
多日下來,他大概也知道了一些蕭知非的身份,戍守豐嘉關的將軍,手握五十萬大軍,將回紇的軍隊擋在了豐嘉關外三年之久。
但是,誰家好人是這樣喜怒無常不定期發瘋?
他甚至懷疑真的宋重雲就是被這個瘋子殺死的,而這次他以廢太子未婚夫的身份回到京城,又到底是什麼目的?
宋重雲看著雪白帕子上沾染的血汙,頓覺胃裡翻滾惡心,扔到了一邊,正準備再背背那些“功課”,就聽見車外傳來一陣嘈雜之音。
“微臣恭迎幽王殿下回京!”
幽王?誰?
哦,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