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走了幾步,才又道:“章澤肯定是保不住了,他此刻應該在大理寺的獄中,本宮記得那大理寺卿是你的人,你讓他暗地裡把人給做了,這邊即便是蕭知非拿出了藥方,也咬不到你身上了,另外,那個幽王你趁著他還在你府上住著,趕緊想辦法摸摸他的底兒,探探口風,你動不了蕭知非,可蕭知非也不是時時刻刻在他身邊,找個機會……”
她等了一會,沒聽見紀王回複,便轉頭去看,結果看見他正拿著自己的翡翠耳環把玩,氣得提著裙子一腳踹了上去,牙齒都在發抖:“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紀王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躲避,“母後,兒子知錯了,兒子知錯了!”
他躲到了屏風旁邊,探了半個頭出來道:“兒子哪敢動宋重雲,蕭知非天天摟著他,跟眼珠子似的看著。”
“他既然甘願跟了蕭知非,便已經於子嗣一脈無望,這也就是斷了他繼承大統的可能,你讓王妃做個局,趁著蕭知非不在府上的時候,給他點教訓,讓他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你是皇子,他蕭家再厲害也不過是個臣子,他能把你怎麼樣?”
紀王小心翼翼的從屏風裡麵出來,試探的問:“母後,幽王不也是親王嗎?兒子教訓他……”
“你蠢不蠢?!你的親王的與你能相同嗎?他是被廢流放的罪人,如今能回建安城已經是陛下的恩典了,你怎麼動他都可以!”
皇後瞥了他一眼,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隨即歎了口氣,對著門外喚道:“劉玉嬤嬤!”
不一會,便從門外進來個老嬤嬤,跪在地上。
“劉玉嬤嬤,你今日跟著紀王去趟他的新府邸,帶上本宮的物件,紀王遷居新府,你去替本宮送些禮物賀賀。”
“奴婢遵命。”
她又轉過身,對著紀王福了福,道:“殿下容奴婢去拿禮物,再跟著殿下一同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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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城每年冬天都會下雪嗎?”
英月在屋子裡收拾東西,宋重雲想要幫忙,她不讓,想著自己在屋裡多少會礙事,他便坐到了廊下。
“每年都會下雪,隻是今年下的格外大了一些。”英月雖然個子小小的,但是乾活手腳卻很是利索,不一會就將宋重雲的東西收的七七八八了。
不過他初來乍到,東西也很少,除了早前買的那些布料和衣衫,便也沒其他的了。
“你家將軍去哪裡了?”宋重雲伸手向外,雪花簇簇落在他的手心,冰冰涼涼的。
英月從屋裡拿了件大氅,蓋在宋重雲的肩膀上,一邊幫他係帶子,一邊搖頭:“奴婢不知道,大約是處理公務去了吧。”
“英來呢?我一早醒了就沒見他。”
英月抿唇一笑,道:“將軍說有個人讓哥哥去外地接一下,今兒天沒亮,哥哥就走了。”
宋重雲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氅衣,覺得熟悉,想了想原來是初來那日蕭知非披在他身上的,雪狐毛貼在臉頰上,又柔又軟。
“英月,你哥哥是在軍隊裡跟著將軍的,那你呢?你怎麼也會跟著將軍了?”
宋重雲垂眼看見英月的手腕上,有一道月牙大小的傷疤,眉心一皺,忽然問道。
大約是沒想到宋重雲會問這個事情,英月愣了一下,眼神暗了一瞬,很快又仰起頭稚嫩的臉上微微笑著:“我是被將軍從青樓裡贖回來的,以前我們家裡窮,不知道怎麼就被賣到青樓裡,是將軍把我和哥哥救了出去的。”
宋重雲看著英月的眼睛裡閃動淚花,知道自己大約是闖禍了,問了不該問的事情,趕緊閉了嘴偏過頭又去看雪了。
這時,院子裡跑過來一個小廝,在雪白的地上踩了一串腳印,跑到宋重雲的麵前,稟告:“殿下,紀王妃邀您去聽雪樓看戲。”
“看戲?”
宋重雲懵了,在王府這些天,他都沒見過紀王妃,怎麼好端端的邀請他去看戲呢?
小廝又道:“是的,紀王新開府邸,這幾日請了戲班子來唱戲,王妃便邀您一同去看戲。”
“我不愛看戲,再說我與你家王妃也不熟,就不去了,謝謝王妃好意。”
他的話音剛落,便聽見有聲音從蒼雪院的影壁外麵傳進來一陣聲音:
“若是我親自來請,殿下也不給麵子嘛?”
影壁之後走過來個婦人,一襲煙灰色灑金滾邊襖,杏麵桃腮,柳眉如畫,她笑著向宋重雲走了過來。
宋重雲雖然不認識她,但在蕭知非給他的資料裡早就知道了她的名字,紀王妃崔氏。
“殿下,之前王爺說您剛來建安城,需要修養,嫂子我呢就沒來打擾,今日來的戲班子可是京城裡的名角,難得入府,六弟就跟嫂子一同去看戲吧。”
宋重雲一向是不會拒絕人的,可又不太想去,便望了望英月,向她求助。
英月上前攙著宋重雲,道:“稟王妃,我家殿下這幾日身子不適……”
紀王妃睨了她一眼,打斷:“主子們說話呢,有你什麼事?”
訓完英月,又笑著轉向宋重雲,道:“六弟走吧,難道還要嫂子拉你不成?”
一邊說一邊把手伸了出來。
宋重雲趕緊向後退了退,擠出個笑:“我隨王妃過去看戲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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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台搭在水榭上,而觀戲的則是在岸上的閣樓裡,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著,宋重雲卻隻能心不在焉的吃點麵前的小糕點。
他自小就沒這個細胞,欣賞不來,以前在家裡爺爺聽戲,他能一秒入睡,如今還能好好的坐在這裡,已經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六弟吃些金桔,是南邊新送來的,可甜了。”
紀王妃將自己麵前的金桔碟子,端到了宋重雲的麵前,指尖點了點。
宋重雲不好拒絕,拿起了一個剛放在手心,便聽見紀王妃又說道:“嫂子讓建安城最好的店鋪,給六弟打了一支白玉冠,便讓你這侍女去我殿裡取來吧。”
最終英月還是跟著王妃的嬤嬤一同去取玉冠了。
宋重雲對於彆人遞來的溫柔善意,最是不好張口拒絕,偏這個王妃說話溫柔,眉眼又和善,讓宋重雲好像覺得對方真的是自己的嫂子似的。
過了好一會,才見著個小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跪在地上:“王妃,不好了,寢殿裡鬨開了。”
宋重雲心下擔憂,英月去了半天卻不見回來,偏又來人說是殿裡鬨了起來,難道是與英月有關。
她的下一句話,果然印證了宋重雲的猜想。
“幽王殿下的丫鬟失手打碎了太後娘娘親賜的白玉觀音像。”
宋重雲眼睫猛顫兩下,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聽著那太後親賜的幾個字就覺得不好。
而紀王妃更是瞪圓了眼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什麼?白玉觀音?”
隻見她沒了剛才的溫柔和順,而是漲紅了臉,對著宋重雲喝道:“那可是先太後在我與紀王成婚時,親賜的物件,是她老人家戒齋念佛三個月的誠心之物,怎得怎得就被你的侍女碰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