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齊跟在關寧身後頭走著,兩人回到桌邊,關寧從他手裡的托盤中取下一碗放在宋青梧麵前,宋青梧抵著碗沿,推到了謝淮驍的麵前。
關寧又飛快放下了另一碗,再一次搶在了謝淮驍的前麵。
放好後,關寧讓關齊先出去,他拿走托盤放在一邊,退回到角落,不再打擾。
宋青梧執起筷,自己又夾了一個糯團吃了,問:“謝尚書後頭幾天的春休,有什麼打算?”
他全然忘了方才謝淮驍隻讓他吃一個。
糯團是沈妤親手做的,數量不多,畢竟要從荊城送過來,路上一直都用雪凍著,就是如此小心,送到雁都謝府時也還是壞了一些,謝康按數給謝淮驍留下了九個,取長長久久的意,餘下那些,才是謝府的其他人一起分,隻能夠大家嘗嘗家鄉年味。
謝府的廚師並不是不能做,畢竟也是當年沈妤挑給謝淮驍,陪著他一起上京的荊城本地人,就怕他在雁都吃不好。
但沈妤隻想他吃九個,又是從家裡寄過去的,年年初一都是如此,似乎這樣,就能讓謝淮驍在雁都也長長久久。
謝淮驍剛才也確實分得不情願,他不願意破沈妤的數,但覺得八也是個吉利數,四月一過他便自由了,與其長長久久,同“發”的八似乎更合適。
離開雁都逍遙自在,那自然還是錢多一些好。
但是現在被宋青梧又吃了一個。
謝淮驍閉了閉眼,半天沒想到和七有關的吉利事,都是什麼七進七出、七上八下的“凶”詞,便乾脆又夾了一個放在宋青梧麵前,麵無表情,說:“青檀院裡的荷塘需要清理,要跟謝康去幾處鋪子查賬,要去林閣老那裡拜個年,再歇兩天,便要回去上朝了。”
六也行,事事順遂,保佑他休致順利。
宋青梧不知他心裡這些彎彎繞繞,唇角微勾,心情好了不少,筷子壓榨白白胖胖的糯團,說:“那上元節還空著?不如進宮裡來,城裡放燈,靜湖的角樓上看去的景色最好。”
謝淮驍頓了頓,視線落在麵前的薑湯上。
薑湯的熱氣散了許多,已經不熏眼了,湯麵印著謝淮驍的麵容,蹙了眉。
宋青梧吃完糯團,轉頭見他不言語,又問:“那日……是有事嗎?”
謝淮驍端起薑湯喝了一口,他不喜這種辣味,不過反而能幫他壓一壓有些不太好的情緒,免得被宋青梧看出來。
“那日沒事,臣會去宮裡。”謝淮驍說,又催他道,“薑湯有些涼了,陛下趁熱喝。”
宋青梧便端過自己那份,抬到麵前時已然皺了眉,頓了頓,還是依言喝了乾淨。
謝淮驍說:“糯團不宜多吃,又喝了水下去,待會兒便要撐了,剩下這些臣先收走,免得陛下惦記。”
宋青梧一時愣怔,他想說自己應當還能吃兩個,可謝淮驍一點機會也不留給他,隻端了裝糯團的碟子,說了句告退,便離開了房間。
門被輕輕關上,宋青梧哼笑一聲,象牙箸不輕不重地擱在桌麵,發出啪的聲音。
關寧以為他不開心,小心開口試圖寬慰:“陛下,好歹世子爺應了上元節進宮,您那天的安排——”
“朕知道。”宋青梧說,手指曲起抵著自己的下頜,眼神隨意落在一處,片刻後,又說,“年前太醫院給太妃診了脈,比去年還要糟糕一些,請安寧公主進來陪陪。”
關寧說:“嗻,回宮後老奴便去安排。”
謝淮驍離開了屋子,沒在廚房找到謝康,關齊倒是還在裡頭,他便讓關齊幫忙先將剩下這些糯團放起來,說謝康會來收拾。
畢竟是宮裡的公公,他沒有理由使喚人家做太多事。
謝淮驍又去了栓驢的地方,果然在這兒找到了謝康。
鐘石青也在,兩人正商量著給青檀院的荷塘清淤的事,聽見動靜紛紛回頭,見到是謝淮驍來了,便都作了揖。
謝淮驍擺擺手,問:“謝德子吃飽了麼?”
謝德子便是他的這匹驢,四歲了,被喂得皮毛油光水滑,聽見了自己的名字,踩了踩蹄叫了兩聲。
“早好了。”謝康說,摸了摸謝德子的耳朵,“才剛剛梳好毛,休息到下午,便可以回去了。”
謝淮驍點了點頭,這處院子本就隻賃了一天。
謝淮驍說:“糯團還剩了幾個,中午熱一熱將就吃,康哥兒和鐘伯費些心,和關寧公公商量一下,我可以隨便,但是陛下那裡還是得按照規矩來。”
鐘伯捋了捋胡子,說:“我曉得的,剛才康哥兒已經趕緊讓家裡來的小廝下山去了,看看能不能跟農戶買些菜蔬和肉。”
謝淮驍聽後點了頭,這番安排他是滿意的。
“對了。”謝淮驍說,提了這趟來尋二人的正事,“上元節那天我應了陛下的邀請,要進宮去,家裡的安排就撤了吧。”
鐘伯和謝康愣了愣,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