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程雨生就知道冉時那次倉促的告白很大程度是玩樂心態，他心甘情願地答應了。或許是那天熾烈的陽光曬得人暈暈乎乎，他失去了辨彆能力，一頭栽進去了。

不過後來，程雨生又覺得自己做了個正確的決定，愛意這個東西，一點一點的小事會把它堆砌到更高，從見麵第一眼他鎖定了這個人，此後每一眼都是這個人。

可是又有些不一樣，每當程雨生覺得冉時在剖析內心的時候，對方又猶豫起來了，那太不像冉時了。

冉時有破碎得畸形的家庭，那裡沒有教他怎麼處理這些事情，以及怎麼接受一份愛，曾經他也得到過一次，雖然後來還是如煙一樣散儘。

所以冉時會退縮，他不敢賭，有過的經曆已經把未來的可能交代出來了。

雖然程雨生清楚自己在做這方麵也是一片空白，但他覺得他可以把冉時拉到自己這邊來。好歹自己這麼多年也不算完全的白活，冉時喜歡溫情暖意，他恰好十多年來都是這樣，為什麼不行呢。

所以程雨生常常會無意間說“我一直在”“我不會走”。

然而程雨生忘了，他的經曆都是一路順風，他合格地按照彆人希望的樣子活著。所有人都教他如何努力，做一個優秀的人，照顧好身邊每一個人……至於怎麼去對待自己，他從來都是摸索著自認為對的方法，更彆談拿這點去靠近冉時。

程雨生就是“樂天派”，他也一直給自己這樣下定義，可至今也沒有誰會徹底被那些條條框框束縛吧……

他討好著身邊每一個人，他們也都很滿意，所以他也覺得冉時能真的相信自己。

直到看到那則新聞，程雨生這麼多年來的心一下子散了，他疲於笑臉相迎每一個人，卻在聽到不好的聲音時想做得比以前都好。這幾年來他一刻不停地做著各種事，除了想分散注意力外，他要拓寬自己的人脈，哪怕那些人跟冉時的生活沒有一點關聯。

但這樣，他可以在更多人口中聽到冉時啊。以前冉時不參加任何活動，他一離開，周圍的人頂多八卦兩天就淡忘了，時間越久，那個首次出現在優秀學生名單上的黃毛怕是都沒人再說起來了。

新生報道登記這項工作程雨生能接上純屬意外，但他很喜歡這樣，第一次做的時候，他想，如果冉時回來了，說不定他能最先看到。

在看到人的第一眼，程雨生既欣喜又不敢相信，即使是親耳聽到他說出“劉笙”這兩個字，程雨生還是沒有真的熄滅想法。

他明明就是啊，即使留了長發，瘦了這麼多，聲音也有點出入，現在和以前變化也不多。

“劉笙。”他還是不情願地叫了聲，“先吃飯，待會兒涼了不好。”

冉時看著桌上盤子一邊自己辛苦撿出來的花椒，還是坐下了，好歹是彆人請的，不能浪費。

“你吃青椒嗎？”程雨生突然問。

“青椒？”冉時在心裡大罵程雨生不要臉，青椒是他以前挑食最不願吃的食物之一，不過他臉上隻是不解，“你不吃嗎？味道還行。”

程雨生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個兒悶聲笑著，他很快放下筷子表示自己吃好了，然後語氣真誠道：“我道個歉，剛才是我唐突了，我們加個聯係方式吧？”

“不加。”

程雨生顯然料到了這點，顯得非常遊刃有餘，“我還要負責你們班的檔案問題，其他人都加了的。你給手機號吧，不煩你。”

檔案……這點屬實把冉時拿捏了，他到現在還在擔心自己的學籍檔案出問題。程雨生不是以前對學生會十分不屑麼，世道變了！

最終他還是妥協了，“035321……”

“海外的？”程雨生給他看了眼屏幕，上麵號碼歸屬地顯示東京，“你彆誤會，我是看看號碼有沒有輸錯。”

“對啊。”冉時輕輕應了聲，“之前在國外生活，這個號碼很重要不打算換新的。”

"哦那話費肯定很貴。”程雨生說完，冉時的手機就響起來了，鈴聲正好是《時光吟誦》……

他內心強裝鎮定，看起來若無其事地掐掉了來電，還注意到程雨生並沒有換號碼，來電顯示是自己很早就存了的“……”。

他不想吃飯了，起身就打算要走，程雨生這次沒攔，但是問了冉時最不想聽到的問題，“你喜歡這首歌嗎？”

冉時隻覺得頭大，“還好，之前看學校的時候搜到的。”

“歌詞是我寫的，加了我和他。”聽起來還很得意。

冉時早就知道了，但聽程雨生親口說出來還是有不一樣的感覺，“挺好的，多才多藝。”

有些情緒穿越了時間地點，冉時仿佛又回到那個夜晚，簌簌風聲夾雜著哭泣，那種難過又一次席卷了他整個人。

“你一直住在東京嗎？”

聽到程雨生說話，他漫不經心地“嗯”了聲，又聽到他說“你高中不是在這邊四中嗎？”

“拜托，我爸爸是中國人啊，我還不能在國內上學嗎。”冉時麵不改色地將劉笙的經曆說出來，發現自己還是有點抗拒“爸爸”這個稱呼。

“那，你高中的成績……”

“學長。”冉時打斷他，“查戶口也不管這事吧，我高中成績不好，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