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半,祁隨之給他打電話?!
他趕忙拉開抽屜戴上耳機,接通了電話。
耳機裡颯然的風聲逐漸變小,祁隨之的聲音變得清晰。
“我們小畫家怎麼不開心了?”
“啊……”明暄抬起頭看著自己熟睡的室友,起身輕手輕腳地走進陽台關上了門。
“做噩夢了?”
明暄打開窗撐在玻璃窗邊,看著高懸的明月,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那是為什麼不開心了?跟我說說吧。”祁隨之問。
這一通電話打了過來,明暄剛剛那一點不痛快早就消散了個乾淨,化成了一個又一個甜膩的蓓蕾。
“沒怎麼……”明暄向月亮藏起自己的笑容,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畫畫畫累了而已。”
“這麼晚才畫完啊?”祁隨之問,頓了一下,語氣突然變得嚴肅,“你不會這麼晚還在外麵吧?”
“啊,沒有沒有,我在宿舍陽台。”明暄趕忙搖頭,“今天下午就畫完了,一回來就睡著了,睡夠了,剛剛就醒了。”
他有些想問為什麼祁隨之這幾天都沒有給他發消息,但嘴唇一碰一合好幾次,都沒問出口。
顯得矯情。
“你那裡有風聲,你在外麵嗎?”明暄問。
“嗯。”祁隨之說,“突然想看日出,在騎車。”
明暄瞪大了眼睛,說話的聲音都忍不住大了起來:“我的天!你騎車還打電話?”
輕快的笑容順著耳機傳進明暄的耳中,酥酥麻麻。
“擔心我啊?”
明暄抿著唇不說話,就好像隻要他不開口說話就不會影響到祁隨之騎車。
“彆擔心。”祁隨之說,“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在慢慢減速了,現在停在路邊。”
“喔——”明暄拖長了尾音,背靠著牆壁蹲下去,一邊接電話一邊摳手指,“怎麼突然想要看日出?”
“陶冶情操。”祁隨之說,“畢竟可是月底要去看美院畢業展的人,不能完全看不懂吧?”
明暄沉默了片刻。
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祁隨之,美院的畢業展看不懂才是正常的。
“那……”
明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祁隨之又開了口。
“要不要和我一起看?到了地方給你通視頻。”
明暄不會對祁隨之說不。
嘴上說著的是到了地方通視頻,但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掛斷這個電話。
明暄半蹲在陽台上,聽著耳機裡風聲嘯鳴,聽著泄壓閥的聲浪,聽著隱藏在其中的,很淺很淺的屬於祁隨之的喘.息聲。
他好像在祁隨之車上,又好像在祁隨之懷裡。
聲音再一次停下是在半個小時後。
明暄很難想象自己可以聽著他曾經不那麼喜歡的聲音半個多小時還意猶未儘。
“明暄。”祁隨之說,“天亮了。”
明暄了然地將手機舉在麵前,祁隨之那邊已經打開了攝像頭。
祁隨之在海邊。
天空是漂亮的橘粉色,蔚藍的海水蒙上一層金,碧波蘸著霞光,變成璀璨奪目的寶石。
明暄看著橘色的光暈逐漸擴大,從海平麵升起小半個太陽,舍不得眨眼。
他不住地失聲讚歎:“好漂亮。”
待到霞光漫至,“哢擦”一聲,明暄截了張圖。
“我之前臨摹過日出。”明暄捧著臉說,“但沒有比現在更好看的了。”
“想看嗎?”
“我在看啊。”
天光大亮,太陽完全升起。
手機裡的景色突然掉轉,變成了祁隨之。
墨色的頭發被海風揚起,日光照耀,像神話故事裡攝人心魄的神明。
“我指的是,下次要一起來看嗎?”
明暄看著鏡頭裡的祁隨之,指尖輕觸,打開了自己的攝像頭。
他穿著睡衣,最上麵兩粒扣子沒有扣上,領子翻進去了一截兒,遮住了大半鎖骨。
“坐你的車嗎?”明暄看著屏幕小框裡的自己,笑著調整自己的衣領。
衣領被指尖勾住,往外拉的時候帶動著輕薄的睡衣蕩了蕩,露出大半粉白肌膚。
祁隨之也笑,沒有說話。
“笑什麼啊?”明暄問,“不會是說租一個共享電動車帶我去海邊看日出吧?”
祁隨之指尖遮住上揚的唇角:“你要是想的話,也行。”
日光透過玻璃灑在明暄的頭發上,他歪了歪頭:“那我要是不想呢?”
“嘶。”祁隨之做苦惱狀,“是不想看日出,還是不想坐電瓶車?”
“嗯——”明暄拖長尾音,狡黠一笑,“其實吧,我既不喜歡早起,也不喜歡坐電瓶車。”
“但如果你陪我的話,就另當彆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