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暄聽到語音的一瞬間,癱軟的四肢仿佛又恢複了力氣,他胡亂抹乾淨眼淚坐直了身子,撐著被曬到發燙的欄杆往下望。
祈隨之的頭發已經被汗濕了,這會兒被整個往後捋,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他一隻手拎著頭盔,另一隻手握著手機,微微彎著腰喘氣兒,旁邊站著好幾個工作人員。
“沒什麼事兒吧?”小雅蹲在明暄麵前,手上拿著幾張紙巾遞給他,麵露憂色地看著臉色通紅的明暄,“怎麼哭成這樣了?”
明暄吸了吸鼻子,從小雅手上接過紙巾蓋在眼睛上搖頭,聲音還帶著點兒不可抑製的顫:“沒事,就是……覺得好危險。”
剛剛祁隨之過彎那一下不可控的擺頭和來自觀眾席的嗟歎聲,讓明暄心下一悸。
“我的媽突然坐下來一個人我還以為有人看比賽中暑了。”站在明暄身後的大哥沒忍住感歎道,“嚇我一大跳。”
明暄擦乾淨了眼淚,攥著紙團紅著臉回頭:“抱歉啊,嚇著你了。”
“沒事兒。”那人大手一揮,“我第一次看比賽的時候離賽道可近,車來的時候嚇得我直接往後栽,後麵習慣了就好。”
明暄勾出笑容,點了點頭。
“第一名你們朋友嗎?”他又問,“這個走線挺狠啊。”
冉樂聽樂了,開口道:“我好像也第一回看他這麼走,他還挺惜命的其實,一般沒這麼劍走偏鋒。”
明暄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邊歪著腦袋往頒獎台看。
大部分從賽道上下來的選手周圍都圍了一大圈人噓寒問暖,唯獨祁隨之的身邊隻有賽事的工作人員,還有一個麵熟的虎哥。
“小雅姐。”明暄抬手搓了搓臉,“那些圍在下麵的都是什麼人啊?”
“大概率是選手車隊的人。”小雅回過頭看了一眼說道。
一大堆人都熱熱鬨鬨的,襯托著祁隨之那邊更加冷清了,明暄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小雅心細,看出了明暄的心中所想:“是不是想下去陪著隨之?”
一片雲飄了過來,遮住了耀目的日光,在明暄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可以去嗎?”明暄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小雅,“我剛剛看見虎哥在他身邊,我可以去嗎?”
“虎哥也在的話,其實應該也不是不行。”小雅想了想,站起身蹬了蹬腿,抓著襯衫下擺繞著纖細的腰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我陪你過去?”
“彆彆彆小雅。”冉樂及時拉住了小雅的手腕,“觀眾進不去,隻有車隊的人、選手和比賽工作人員能進去,虎哥能去是因為昨天他跑比賽了。”
小雅攤開雙手,對著明暄聳了聳肩膀:“就這兒看吧,反正等會隨之頒完獎就回來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手間洗把臉,你臉好紅。”
明暄“啊”了一聲,抬手搓了搓臉頰,應了聲好後,撐著座椅站了起來,走向了洗手間。
到底是個比賽,再怎麼小眾,同好湊在一起人數依然可觀,這會兒又正值比賽和頒獎的間隙,洗手間內滿是人,煙味和洗手間的味道混在一起,明暄皺了皺眉。
走到洗手池旁,低下頭打開水龍頭掬了一捧水抹在發燙的臉頰上,抬起頭,鏡子裡的明暄睫毛鼻尖掛著水珠,眼尾還泛著紅,看上去漂亮又脆弱。
簡單地抹了把臉後,明暄擠了兩泵洗手液在手心裡搓出泡泡,指尖交叉,認真地洗乾淨了手。
再度回到觀眾席時,頒獎台下方已經隻剩下了幾家體育媒體,選手和隨行人員都進到了後台。
明暄找到小雅和冉樂的位置,剛走到他們身邊時,就聽見了頒獎台那一邊傳來的消息。
“本次錦標賽的冠軍是——自由人,祁隨之!”
這話一出,身後的觀眾們躁動更甚。
“臥槽自由人??”
“太牛逼了吧,這人排位賽的時候都沒有積分的,從最後一路衝向第三。”
“妥妥的黑馬啊,感覺肯定會有挺多隊伍拉攏他的。”
明暄聽著身後人的討論,很輕地勾起了嘴角,剛洗乾淨的手又扒拉上了欄杆,整個人身體向前傾,視線追隨著從後台走出來的祁隨之。
他是真的很耀眼,即使身上的騎行服和護具還沒來得及脫下來,但他肩寬腿長個子高,表情輕鬆抱著頭盔往頒獎台上一站著,倒不像是在頒獎,而是在拍什麼時尚雜誌的封麵。
明暄打開手機相機,對著拿冠軍獎杯的祁隨之摁下了快門鍵。
“帥不?”冉樂湊過來看著明暄的手機屏幕。
明暄打開相冊翻開剛剛那張被定格的照片。
或許是巧合,照片裡的祁隨之拿著獎杯,微微偏過頭,視線與他交錯,就好像是兩個人互相注視著拍照。
“太帥了。”明暄瘋狂點頭。
“這次的比賽很精彩啊,最後那個彎道超車是一開始就想好這麼走的嗎?”主持人問道,“我不信你不讓,我不信你趕上。”
頒獎台上的祁隨之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是啊,其實是前麵的彎道一直想超但沒辦法超,隻剩最後一個彎了,鋌而走險。”
“這話太實誠了。”主持人笑了笑,“不過還是跑出了效果的,超車的時候有想什麼嗎?”
“騎車比較忌諱心神不寧吧。”祁隨之說,“要說當時在想什麼,那會兒應該全身心都在賽道路線上,畢竟這麼極限內道擦線過彎我還是第一次。”
“不過……”他頓了頓,“通過終點線的時候在想,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主持人偏了偏頭,尾音上揚,“是帶著任務來的嗎?”
“不是任務。”祁隨之說,“有個朋友第一次來看賽摩,幸不辱命,沒給他丟臉。”
話音落下,冉樂和小雅的視線噌地一下全都投到了明暄的臉上,帶著狐疑和探究。
祁隨之的這句話太像是大庭廣眾之下的告白了,明暄正飄飄然著,還沒從祁隨之那句幸不辱命中出來,就被兩道灼目的視線盯住,他左瞧瞧右看看,裝傻充楞道:“怎、怎麼啦?”
“你跟隨之關係不簡單啊?”冉樂說。
明暄眨了眨眼,心說“真的嗎有多不簡單詳細說說!”